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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旬，案件塵埃落定兩周。
江州市社會治理協(xié)調(diào)會在政府會議廳召開。程望以市局代表列席。他坐在角落，看著各單位逐一匯報。
司法局匯報了“精神障礙患者司法評估難點”；民政系統(tǒng)提及“社會監(jiān)護責任體系仍待明確”；衛(wèi)生系統(tǒng)承認“基層心理醫(yī)生配置不足、篩查率低”；街道層則交出一份含糊的“矛盾調(diào)解總結”。
沒人再提張紀的名字。他在這份沉重的責任鏈中，像一粒塵，被推來擠去，最后爆炸。
直到會議末尾，一位市政協(xié)委員輕輕說：
“如果張紀是你鄰居，你還愿意他被放出來嗎？”
沒人接話。
——
那晚，程望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一名中年男子，戴著破舊的棒球帽，在超市門口徘徊。他抱著一個白色的藥袋，袋子上寫著“利培酮片”。
他下車，走到男子身邊：“你一個人?。俊?
男子看了他一眼，小聲：“我……我在租房，旁邊沒人?！?
“藥夠吃嗎？”
他點頭，“街道醫(yī)生給的?！?
“有什么事能聯(lián)系誰？”
男子低頭，“沒人了?！?
那一刻，程望感到一種難以言說的空。
或許這座城市里，還有很多“張紀”，只是他們還沒出事而已。
——
局里，技術組的人更新了“精神障礙涉案風險分級模型”，其中多加了一項：社會孤立程度指數(shù)。程望站在模型前，目光緊盯“未納入高危名單”的紅色警示欄，許久未動。
他知道，再嚴密的模型也無法窮盡人心深處的裂縫。
他寫下筆錄的最后一行：
不是所有的殺人犯都想殺人。也不是所有被害人，都曾無辜。
也許，審判的，不止是一個人；該救贖的，是一整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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