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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 回京的張居正

回京的張居正</p>

嘉靖四十四年秋九月。</p>

中秋節(jié)沒過去多久，天色驟然變冷。</p>

安貞門，匆匆一行人自北疾馳而來。</p>

守門的武官帶著軍士連忙上前攔住。</p>

“下馬！”</p>

這行人拉住了韁繩，停了下來，守門的武官，這才看到隊伍里有一人，穿著緋袍官服，心里咯噔一下，再仔細一看，胸前補子上繡著一只孔雀。</p>

完蛋，這是位侍郎啊！</p>

他身后還有一人，也身穿緋袍官服，胸前繡著一只云雁。這也是位四品官老爺。</p>

千總腿一軟，噗通跪下：“安貞門守門千總陳勝彪，拜見上官老爺?！?lt;/p>

“無妨！”三品官老爺翻身下來，“按朝廷律制，除持天子使節(jié)外，進出九門都要下馬落轎，接受檢查。</p>

都下來吧。”</p>

“是！”隨從應了一聲。</p>

“本官是兵部侍郎張居正，剛從遼東公差回來，這位是都察院右僉都御史方逢時，這是我倆的腰牌?！?lt;/p>

張居正和方逢時把腰牌遞給隨從，隨從上前遞給千總陳勝彪。</p>

陳勝彪一骨碌爬了起來，雙手恭敬地接過腰牌，掃了一眼，又恭敬地雙手奉還。</p>

“下官驗查無誤，請侍郎和御史老爺進城。”</p>

張居正和方逢時把韁繩甩給隨從，并肩走進安貞門。</p>

“金湖兄（方逢時），兩月前，你剛從廣東兵備副使任上回京述職，被我拽去了遼東。風雨兩月，兼程千里，你可不要怪我?！?lt;/p>

方逢時哈哈大笑，“叔大客氣了，都是為國出力，不分彼此。只是我們在遼東查出的這些腌臜事，有些難辦啊?！?lt;/p>

張居正神情肅然，“是啊，確實難辦。我原本以為遼東離京師不遠，看著察哈爾和建州女真，事關重要，下面的人再亂來，也不敢過分，萬萬沒有想到，這些家伙，完全是不知廉恥啊?！?lt;/p>

“叔大，習慣就好。地方上都是這個樣子，天高皇帝遠。當?shù)氐泥l(xiāng)紳就是天，他們與胥吏勾結，一手遮天，胡作非為。</p>

朝廷官員，都是有任期的，任期一滿，轉(zhuǎn)任他地。所以許多地方官員，不愿生事，裝聾作啞。有些官員，有幾分責任，想管，卻被這些混賬上下其手，欺下瞞上，架空得上不著天，下不著地。</p>

有時候還會通過蔓連的關系，找到御史，捏造個罪名，狠狠參上一本。按照朝廷定律，巡按會下來過問，先咨訪民情，問得就是這些鄉(xiāng)紳，你說能有好話嗎？</p>

結果想做事，想革除陳弊的官員，只能灰溜溜地走了。”</p>

兩人并肩走在街道上，侃侃而談。</p>

張居正沉默一會答道：“晚生一直盤桓京師，歷任清貴之地，不識實務，不明地方。以前只知道大明積弊重重，卻沒有想到，積弊到了這種地步。</p>

去年去遼東巡關，走馬觀花，查了些弊政，還洋洋得意。后來又去了宣大，得汝貞前輩引著，深入地看了一圈，才知道地方積弊，尤其是邊關腐朽，已經(jīng)到了不改不行的地步。</p>

這次借著遵循朝廷九邊防務預備方案的機會，又走了一趟遼東，才發(fā)現(xiàn)這些觸目驚心的腌臜事啊?！?lt;/p>

方逢時擺了擺手，“不說了，不說了，這些積弊腌臜事，三天三夜也說不完?！?lt;/p>

“對，說沒有用，必須要下定決心去改！”張居正語氣堅定地說道。</p>

方逢時側臉看了張居正一眼，問道：“叔大，此事關系重大，兵部、戶部、地方巡撫，都牽涉其中，每一處，都不是什么善茬，伱想過如何去改？”</p>

張居正沉吟十幾息，開口道：“我先去驛館，洗漱一番，再去內(nèi)閣?！?lt;/p>

“先去內(nèi)閣。”方逢時的聲音有點飄忽。</p>

張居正聽出方逢時話里的意思，“金湖兄，晚生這次出京辦差，奉的是內(nèi)閣差遣，督辦九邊防預案執(zhí)行事宜，回京當然要回內(nèi)閣，向閣老述職交差?！?lt;/p>

方逢時笑著點點頭，“說得也是。方某這次與叔大一起出京辦差，奉的是都察院院令，行御史監(jiān)察之職?；鼐┝耍易援斎ザ疾煸菏雎?。”</p>

說罷，方逢時拱拱手：“叔大去驛館，我去都察院，剛好在這里分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