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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 你還是老實(shí)地住在紫禁城吧

你還是老實(shí)地住在紫禁城吧</p>

朱翊鈞想了想，緩緩地說道。</p>

“文官與天子，從某種意義上說，兩者利益是一致的。文官出自士子，士子出自世家。從秦漢到我朝，世家掌握著天下最重要的資源，那就是田地。</p>

有了田地，便有了人口，有田有人，就有了財(cái)富。有了財(cái)富，才能心無旁鷲地讀書，考科試，三試連捷，出仕做官。進(jìn)而，文臣們的基礎(chǔ)，是大大小小的地主。</p>

而天子，是天底下最大的地主，更重要的，天子掌握著田地的分配權(quán)。所以從這一方面來說，兩者利益是一致的?！?lt;/p>

朱載坖聽著有點(diǎn)暈，忍不出開口問道：“天子是天底下最大的地主，掌握著田地分配權(quán)，很玄乎啊?！?lt;/p>

“父王，不玄乎。</p>

率土之濱，莫非王土。天下是天子之土，他當(dāng)然是天底下最大的地主。為了獲取支持，天子通過田契屋契，把世家占有的田地房屋確定下，還通過科試，從他們中間選拔人才，治理國家，這個(gè)時(shí)候，兩者是合二為一的?！?lt;/p>

朱載坖還是有些不明白，看了看嘉靖帝，發(fā)現(xiàn)他看著外面的月色，似乎不關(guān)心自己和兒子的談話，于是又開口問道。</p>

“田地都分出去了，天子怎么還成了天底下最大的地主？”</p>

“父王，不急。太祖皇帝除了分封宗室、勛貴，把大量賜給他們之外，還通過一種方式掌握著天下田地。”</p>

“什么方式？”</p>

“衛(wèi)所！”</p>

朱載坖一驚，臉色慢慢地變得肅正起來。</p>

“土木堡之變，勛貴死傷殆盡，天子就瘸了一條腿?！?lt;/p>

朱載坖馬上問道：“兵權(quán)？”</p>

“是的。景泰年間，以于少保以兵部尚書提督京營，組建十團(tuán)營，眾多武將，都是于少保以兵部名義任命，五軍都督府成了空架子。大明官軍的官帽子，被兵部掌控。</p>

然后上直衛(wèi)，直屬天子的二十多衛(wèi)，除了四衛(wèi)營，勇士營等少部禁軍，都?xì)w了兵部管，糧餉歸戶部管。</p>

接著節(jié)制各邊的總督和巡撫，也用這個(gè)方法拿住了邊軍的官帽子，再通過戶部和地方，卡住了邊軍的糧餉。</p>

此時(shí)不管天子愿意還是不愿意，都得依靠文官來管理天下諸軍。而這些呈請，都被當(dāng)時(shí)的內(nèi)閣贊同票擬，然后被批紅。”</p>

朱載坖聽得神搖魂蕩，嘴里喃喃地說道：“于少保為何如此，百官為何如此！”</p>

“因?yàn)橛谏俦：桶俟賯冇X得天子做得不好，大明將亡，所以要挺身而出，扶將傾大廈于危急之時(shí)。</p>

要成大事，必先攬權(quán)，所以他們會(huì)如此。正如皇爺爺所言，權(quán)柄給出去了，再想拿回來，就難了。</p>

弘治年間，孝宗皇帝任用王恕，劉大夏等文臣，說是對五軍都督府革新除弊，實(shí)際上就是徹底廢棄了五軍都督府。</p>

不僅武官任免由兵部做主，就連此前由五軍都督府掌管的衛(wèi)所土地和軍戶戶籍也移給了兵部，然后衛(wèi)所名下的土地，”</p>

朱翊鈞一攤雙手，“全沒了，去了哪里，大家心知肚明?！?lt;/p>

他身子往前一傾，問道：“父王，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p>

朱載坖有些茫然，搖了搖頭。</p>

“意味著天子不再是天下最大的地主。天下最大的地主，成了文臣們。就連土地分配權(quán)，也被文臣們悄悄拿了去。</p>

父王，這也意味著大明朝局，徹底失去了制衡。沒有皇權(quán)和勛貴們的制衡，文臣們，成了不受約束的怪獸。而失去制衡的權(quán)力，都會(huì)變得無比貪婪和兇狠。”</p>

朱載坖不敢置信，“他們有變得那么壞嗎？”</p>

“父王，人心是貪婪的。于少保那樣一心為公的文臣，只是少數(shù)。滿天下的文臣，大多數(shù)想的是自己，是自己的家族。</p>

失去制衡的文臣們，做起惡來甚至比內(nèi)監(jiān)作惡更壞?！?lt;/p>

朱載坖惶然地連連搖頭：“怎么可能？文臣們作惡，怎么可能會(huì)比內(nèi)侍還要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