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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管我們！”張辰目眥欲裂，掙扎著想撐起身體，但劇痛和失血讓他眼前陣陣發(fā)黑，“拿藥…救秦山！”

蘇映雪沒有絲毫猶豫，瘦削的身影如同離弦之箭，毫不猶豫地?fù)溥M(jìn)了洞外傾盆的雨幕和濃得化不開的黑暗里。冰冷的雨水瞬間將她澆透，刺骨的寒意讓她打了個(gè)哆嗦。借著洞口微弱火光的映照，她隱約看到裝著藥草的布包滾落在幾丈外的一處泥洼里。

“藥！我的藥！”她不顧一切地?fù)溥^去，泥水濺了一身。手指觸碰到濕透的布包，還未來得及抓住，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腥風(fēng)猛地從側(cè)后方撲來！

黑暗中，兩點(diǎn)幽綠的光芒如同鬼火，貪婪地鎖定了她。一頭壯碩如小牛的餓狼，齜著慘白的獠牙，喉嚨里滾動著低沉的咆哮，后腿微屈，猛地向她撲來！血盆大口帶著濃烈的腥臭氣息，瞬間籠罩了她的頭頂！

死亡的陰影冰冷地扼住了蘇映雪的喉嚨。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恐懼。在餓狼撲至的瞬間，她身體以一個(gè)不可思議的角度向側(cè)面猛地翻滾，同時(shí)右手閃電般從腰間一抹！三根細(xì)若牛毛、在微弱天光下幾乎看不見的銀針，被她用盡全身力氣甩了出去！沒有瞄準(zhǔn)，純粹是無數(shù)次練習(xí)形成的本能反應(yīng)！

“嗷嗚——！”

一聲凄厲痛苦的狼嚎撕裂了雨夜。那撲在半空的餓狼如同被無形的重錘擊中，龐大的身軀猛地一僵，隨即重重砸落在蘇映雪身邊的泥水里，濺起大片渾濁的水花。它瘋狂地翻滾、抽搐，一只眼睛上赫然插著一根顫巍巍的銀針，針尾兀自抖動！另外兩根則深深沒入了它柔軟的頸側(cè)。劇痛讓它失去了方向，只是徒勞地用爪子抓撓著自己的頭和脖子，發(fā)出痛苦的嗚咽。

蘇映雪心臟狂跳得幾乎要炸開，手腳冰涼，連滾帶爬地?fù)溥^去，一把死死抓住泥水里的藥包，緊緊抱在懷里，仿佛抱著比生命還重要的珍寶。她甚至不敢回頭看那頭仍在掙扎的狼，用盡全身力氣朝著山洞的方向跌跌撞撞地狂奔回去。

當(dāng)蘇映雪渾身泥水、如同從地獄里爬回來一般撲進(jìn)山洞時(shí)，石磊也剛解決掉外面兩個(gè)落單的探子，提著滴血的斧頭沖回來，臉上濺滿了血點(diǎn)?；鸸庀拢龖牙锏乃幇m然沾滿了泥漿，但草藥基本完好無損。

“藥…藥…”蘇映雪急促地喘息著，渾身都在劇烈顫抖，嘴唇凍得發(fā)紫，幾乎說不出完整的句子。她跪倒在秦山身邊，哆嗦著雙手打開藥包，顧不上自己，立刻抓起那些濕漉漉的草藥，用石片快速搗碎，混著洞里積存的雨水，敷在秦山那紫黑腫脹、不斷滲出黃膿的可怕傷口上。

藥泥糊上去的瞬間，一股奇異的、帶著辛辣和苦澀的草木氣息彌漫開來，暫時(shí)壓過了傷口的腐臭。

張辰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左肩的傷口已經(jīng)被蘇映雪用撕下的干凈里衣布條緊緊包扎好。刮骨的劇痛暫時(shí)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重的麻木和深入骨髓的疲憊。他看著蘇映雪專注而顫抖的側(cè)影，看著她被狼爪撕破的衣袖下露出的幾道新鮮血痕，還有她臉上、頭發(fā)上沾滿的泥濘，一股極其復(fù)雜的情緒堵在胸口，沉重得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洞外的風(fēng)雨似乎小了些，但夜色依舊濃稠如墨，只有洞口那堆篝火在頑強(qiáng)地跳躍著，將洞內(nèi)幾人的影子長長地投射在嶙峋的石壁上，扭曲晃動，如同蟄伏的鬼魅。

秦山敷了藥，呼吸似乎略微平穩(wěn)了一些，但依舊昏迷不醒，臉色在火光下呈現(xiàn)出一種不祥的蠟黃。

蘇映雪處理完秦山的傷口，這才疲憊不堪地挪到張辰身邊，探手輕輕覆上他滾燙的額頭。冰涼的手指帶來一絲微弱的清明。她仔細(xì)檢查了一下他肩頭厚厚的包扎，確定沒有新的血滲出，才長長地、無聲地吁出一口氣。她沾滿泥漿和草藥汁液的手指，帶著一種奇異的混合氣息，輕輕拂過他緊蹙的眉心，那動作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安撫意味，如同拂去塵埃。

“你的命，”她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卻帶著一種劫后余生的、奇異的重量，目光穿透他眼底翻騰的恨意和疲憊，直直地看進(jìn)他靈魂深處，“現(xiàn)在是我的了。”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帶著某種沉甸甸的契約，敲打在張辰心上。張辰想開口，喉嚨卻像被砂紙磨過，干澀灼痛。他疲憊地閉上眼，父親哼唱的《采薇》曲調(diào)再次縈繞耳畔，與那滔天的恨意交織翻滾。

就在這時(shí)——

“嗬…嗬嗬…”

一陣怪異而急促的抽氣聲猛地響起！聲音來自昏迷的秦山！

張辰和蘇映雪同時(shí)悚然一驚，猛地扭頭看去。只見秦山原本蠟黃的臉，在短短幾個(gè)呼吸間竟泛起一種詭異的潮紅！他身體開始劇烈地抽搐，幅度大得驚人，整個(gè)人像一張被強(qiáng)行拉滿又驟然松開的弓，頭顱拼命地向后仰去，頸部青筋暴凸，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嘴角不受控制地溢出帶著血沫的白沫！那敷著草藥的傷腿，肌肉更是痙攣著繃緊、扭曲，呈現(xiàn)出一種可怕的角弓反張的姿態(tài)！

“秦山！”石磊駭然驚呼。

蘇映雪撲到秦山身邊，手剛碰到他的額頭，那滾燙的溫度幾乎灼傷她的指尖。再翻開他緊閉的眼瞼，瞳孔竟有微微放大的跡象！她臉色瞬間慘白如紙，手指顫抖著再次搭上秦山的脈搏，那脈象狂亂如脫韁野馬，又快又急，卻又在某個(gè)瞬間陡然沉澀下去，仿佛下一刻就要徹底斷絕！

“破…破傷風(fēng)？！”蘇映雪的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恐懼，猛地抬頭看向張辰，“箭毒…引發(fā)了舊傷…這…這抽風(fēng)是角弓反張！是金瘡痙（破傷風(fēng)古稱）！他…他快撐不住了！”她的眼神里充滿了絕望和無助，剛剛敷上去的解毒草藥，在這突如其來的、致命的并發(fā)癥面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山洞里死一般的寂靜，只剩下秦山喉嚨里發(fā)出的、越來越急促可怕的“嗬嗬”聲，如同破舊風(fēng)箱在做最后的掙扎，每一次抽吸都像是生命的倒計(jì)時(shí)。那聲音在狹窄的山洞里回蕩，撞擊著冰冷的石壁，也狠狠砸在每個(gè)人的心上。

張辰的呼吸驟然停滯。

“嗚——嗷——”

一聲凄厲悠長的狼嚎，如同冰冷的喪鐘，穿透漸漸減弱的雨幕，無比清晰地、惡毒地，再次從洞外漆黑的密林深處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