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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輪酒下來，氣氛越發(fā)熾熱。林紅玉抱起琵琶，纖指撥弄，清越的琴音流淌而出，竟是一曲鏗鏘的《將軍令》。琴音激越，似金戈鐵馬，聽得這群廝殺漢熱血沸騰。劉威更是拍案叫好，又連灌了幾大杯，眼神已經(jīng)開始迷離。

“好！好曲子！當賞！”劉威踉蹌著起身，從懷里摸出一塊成色極差的玉佩就要塞過去。林紅玉卻輕輕按住他的手，指尖冰涼滑膩。她湊近劉威耳邊，吐氣如蘭，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低語：“劉爺，奴家不要玉佩。只求……只求劉爺給個準話兒?！?

“什……什么話？”劉威酒氣上涌，腦子發(fā)木。

林紅玉的桃花眼在薄紗后彎起，笑意卻不達眼底，冰冷如蛇：“王爺……是不是鐵了心，要借張辰的刀，除了趙賁將軍和他手下礙眼的兄弟？”

劉威一個激靈，酒醒了大半！他猛地瞪大眼睛看向林紅玉：“你……你是誰？！”他下意識去摸腰刀。

晚了。

林紅玉按著他手腕的指尖猛地發(fā)力，指甲縫隙里一點寒星快如閃電，瞬間刺入劉威手腕內(nèi)側(cè)！劉威只覺得被蚊子叮了一下，隨即一股難以言喻的麻痹感順著手臂閃電般竄向心臟！

“呃！”劉威喉嚨里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嗬嗬聲，眼珠暴突，想喊，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身體像被抽了骨頭，軟軟地癱倒下去，撞翻了面前的酒案，杯盤狼藉。

“劉爺喝多了！快扶劉爺下去歇息！”林紅玉驚呼一聲，聲音卻帶著奇異的穿透力。她飛快地起身，寬大的紅袖拂過桌面，一枚半個巴掌大小、刻著古樸“辰”字的玄鐵令牌，“當啷”一聲，不偏不倚掉在劉威抽搐的手邊。

“殺人啦！”終于有人反應(yīng)過來，尖叫劃破暖閣的靡靡之音。軍官們醉眼朦朧地看到劉威口吐白沫、渾身抽搐的恐怖景象，又看到那枚刺眼的“辰”字令牌，瞬間炸開了鍋！

“張辰的人！”

“是刺客！抓刺客！”

“令牌！是張辰的令牌！”

混亂中，那抹妖嬈的紅影早已如鬼魅般退至窗邊，薄紗后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譏誚的弧度。她最后瞥了一眼地上瀕死的劉威和那枚醒目的令牌，身影一晃，消失在窗外濃重的夜色與風(fēng)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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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帳內(nèi)，死一樣的寂靜被外面驟然爆發(fā)的混亂嘶喊打破。

“報——！王爺！不好了！”一個親衛(wèi)連滾爬入，面無人色，“劉……劉威都尉在西關(guān)暖閣遇刺！身中劇毒！快……快不行了！刺客……刺客留下了張辰的令牌！”

“什么？！”高渙和趙賁同時失聲，臉色劇變。

“劉威……”趙賁眼中瞬間爬滿血絲，一股寒意夾雜著滔天怒火直沖天靈蓋！劉威是高渙的心腹，剛被派去“協(xié)助”他協(xié)防西關(guān)！就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在趙賁防區(qū)核心的位置，被殺了？還留下張辰的令牌？這太巧了！巧得令人發(fā)指！

高渙也懵了。劉威是他的人！是他在軍中安插監(jiān)視趙賁的眼線！誰干的？張辰？還是……他猛地看向趙賁，對方那幾乎要噴出火來的眼神讓他心頭一凜。

“趙賁！你聽本王解釋……”

“解釋？”趙賁猛地打斷他，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臉上刀疤猙獰扭曲，“王爺！末將麾下李都尉在東關(guān)血戰(zhàn)待援！您的心腹劉都尉拿著您的令箭，卡著末將的援兵！現(xiàn)在，您的心腹又死在末將防區(qū)，旁邊還放著張辰的令牌？”他一步步逼近高渙，手按在了腰刀刀柄上，周身散發(fā)著駭人的殺氣，“王爺！您是不是覺得，我趙賁和手底下這幾千兄弟，都該死？！好給您和北狄狼主騰地方？！”

“放肆！”高渙的親衛(wèi)統(tǒng)領(lǐng)厲喝一聲，拔刀上前。

“嗆啷！”趙賁身后的親兵也瞬間抽刀！寒光在昏暗的帳內(nèi)交織，殺氣彌漫，一觸即發(fā)！

高渙看著趙賁那雙徹底被猜忌和怒火吞噬的眼睛，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竄上來。完了。無論劉威是不是張辰殺的，這口黑鍋，他高渙背定了！潼關(guān)的城門，還沒被外面的敵人攻破，里面的裂痕，已經(jīng)深可見骨，彌漫著背叛的腥風(fēng)！

就在這劍拔弩張、千鈞一發(fā)的死寂時刻——

“報——?。?！”又一個凄厲到變形的嘶喊撕裂風(fēng)雪，直沖王帳。一個渾身是血、頭盔都不見了的傳令兵幾乎是爬了進來，臉上混雜著血污和極致的恐懼：

“王……王爺！趙將軍！東關(guān)……東關(guān)缺口徹底崩了！李都尉……戰(zhàn)死！張辰的先鋒……殺……殺進來了！”

帳內(nèi)所有目光，瞬間從彼此仇恨的臉上，轉(zhuǎn)向了帳外那一片喊殺震天的血色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