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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我必須提醒你，你今后指定是沒法……” 老頭的話剛說到一半。

“我知道，老伙計！我都明白……” 隊長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蒙上一層深刻的陰霾，“干咱們這行的，栽在這種事上……太正常了。我還算撿了條命，” 他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壓抑的哽咽，“我那些弟兄們……他們……” 他猛地吸了口氣，強行把涌到喉頭的哭腔咽了回去，迅速換上一種近乎刻意的豁達，“往好了想！老子這下可以光榮退休了！找個海邊小鎮(zhèn)看大門，天天接送女兒上下學(xué)！這日子，想想也挺美！”

他努力擠出笑容，看向安靜的詩穗，眼中閃爍著一種近乎父親般的溫暖光芒：“還有這小丫頭！等我找到她哥哥，就把他們兄妹倆都接回家！咱們以后就是一家人！熱熱鬧鬧的！” 他越說越興奮，目光又轉(zhuǎn)向老頭，“老伙計！到時候你也搬來！你這些年又當(dāng)?shù)之?dāng)媽的，操碎了心！以后咱們四個……哦不，加上她哥哥，咱們一家子，安安穩(wěn)穩(wěn)過日子！怎么樣！其樂融融！”

“噗！哈哈哈……” 老頭被他這突如其來的“養(yǎng)老院藍圖”逗得笑出了聲，繞過手術(shù)部位，輕輕拍了拍他沒受傷的肩膀，“好好好！好！傻兒子??！真有那么一天，事兒可不少。先得整幾束像樣的花，去陵園看看你那幫躺下的兄弟，該說的話說了?！?他頓了頓，語氣沉了些，“還有……你收著的那些狗牌，都摘了吧？找個時間，一家一家，親手交給他們爹娘婆姨娃兒。這事兒……拖不得。”

隊長在老頭幫助下艱難地扭了扭腰，老頭從他戰(zhàn)術(shù)背心內(nèi)側(cè)一個隱秘的夾層里，小心地取出一串用金屬鏈拴在一起的、沉甸甸的身份識別牌。冰涼的金屬貼在掌心，仿佛還帶著犧牲戰(zhàn)友的溫度。

兩人沉默了片刻，空氣里彌漫著一種沉重卻又帶著暖意的復(fù)雜情緒。隨即，他們又像往常一樣，用帶著粗糲感的玩笑和互相貶損，試圖驅(qū)散這份沉重。

“行了，別做白日夢了，” 老頭收斂了笑意，正色道，“現(xiàn)在……怎么說？是我?guī)湍憬油菞l‘熱線’，還是你自己來？”

“哦對！正事兒差點忘了！” 隊長掙扎著想坐直，“扶我一把！躺著說話，氣都喘不勻！”

老頭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熟練地將病床靠背搖高，調(diào)整到一個讓隊長能半坐起來的舒適角度，又在他背后墊了幾個軟枕。然后，他拿出一個造型特殊的加密衛(wèi)星電話，手指在復(fù)雜的按鍵上飛快地輸入了一長串授權(quán)碼，接通了直達軍方某高層指揮部的特殊加密頻段。

電話接通提示音響起。老頭朝詩穗使了個眼色，兩人默契地退出了房間，輕輕帶上了門。

門關(guān)上的瞬間——

里面猛地爆發(fā)出如同火山噴發(fā)般的、極度污穢刺耳的咆哮！各種聞所未聞、極具地方特色的方言臟話如同連珠炮般噴射而出，語速快得驚人，音量更是震得薄薄的門板都在嗡嗡作響！其內(nèi)容之豐富，想象力之“瑰麗”，足以讓最粗魯?shù)乃侄济婕t耳赤。

門外，老頭尷尬地掏了掏耳朵，對一臉平靜的詩穗解釋道：“咳……別在意，他……就是這德行。壓力大的時候，不這樣能憋死他。”

“我知道，” 詩穗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了然的笑意，“飛機墜毀后……有幸聽過一點?！?

“哦？哈哈哈！” 老頭一愣，隨即大笑，“好家伙！這渾小子真是一點兒臉都不要啊！在陌生小姑娘面前都敢這么現(xiàn)眼！” 笑聲過后，他的臉色卻迅速陰沉下來，銳利的目光直視詩穗，聲音壓得很低，“你……應(yīng)該不會真的跟他走吧？不會……被他收養(yǎng)吧？”

詩穗沒有回答，只是輕輕搖了搖頭，紫水晶般的眼眸清澈見底。

“原來如此……” 老頭長長吐出一口煙圈，煙霧繚繞中，他的神情似乎輕松了些許，帶著一種長輩的溫和，“也好。丫頭，以后要是遇到啥難處，只要我老頭子這把老骨頭還在，盡管開口！”

門內(nèi)持續(xù)不斷的“火力輸出”終于告一段落。隨著一聲巨大的、仿佛用盡全身力氣的咒罵作為結(jié)束語，通話戛然而止。緊接著，是隊長氣急敗壞的怒吼，幾乎要把屋頂掀翻：

“你他媽敢信？！這群神經(jīng)?。」倭?！飯桶！ 他們說現(xiàn)在全城的條子和當(dāng)兵的都頂上去了！人手不夠！還在他媽從別處調(diào)人！不是……那難道就把那群雜種放羊了？！那么一大批貨！堆得跟山似的！你知道值多少嗎？！老子告訴你，起碼他媽幾百萬刀！！”

“其實是……幾千萬刀……” 一個細若蚊吶、帶著點得意的小聲音，清晰地傳入詩穗的耳朵。是靈兒！天亮了，陽光透過診所高處的氣窗灑下，加上郊區(qū)茂密的樹木提供了充沛的“光合作用”節(jié)點，她終于恢復(fù)了活力！

詩穗不動聲色地把手伸進口袋，將靈兒那歪七扭八的“人仰馬翻”姿勢擺正，讓她的小腦袋和眼睛能露出來觀察外界。這個細微的動作被一直留意她的老頭看在眼里。老頭叼著煙，沒說話，只是重重地吐出一個濃白的煙圈，眼神深邃。

“對了，” 隊長吼完，似乎才注意到詩穗那身格格不入的寬大麻布衣，“老爺子，你這兒有沒啥干凈衣服？給小姑娘換換？她這身……太扎眼了?！?

老頭剛想回懟“我一個糟老頭子哪來的小姑娘衣服……”，話還沒出口——

砰！砰！砰！砰！

一連串急促而刺耳的槍聲，如同爆豆般從診所外不遠處驟然響起！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隊長和老頭臉色劇變！“噓——！” 兩人同時將食指豎在唇邊，眼神凌厲地示意詩穗絕對不要發(fā)出任何聲響！詩穗立刻點頭，屏住了呼吸。

老頭反應(yīng)極快！他一把掀開手術(shù)臺旁一塊不起眼的舊地毯，露出下面一個隱藏的活板門。他迅速將還無法站立的隊長轉(zhuǎn)移到旁邊備用的輪椅上，然后用力拉開活板門，露出下方黑黢黢的通道入口。

“快！推他下去！沿著通道一直走！盡頭有出路！” 老頭語速飛快地對詩穗低吼，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