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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在狹小衛(wèi)生間里污濁的空氣中緩慢爬行。

老舊排風扇發(fā)出喑啞疲憊的嗚咽聲，似乎連它都厭倦了對抗這間小屋里混合著樟腦丸、塵螨和一絲絲霉變的復雜氣息。唯一的光源是天花板上那盞五瓦小燈泡，吝嗇地灑下昏黃暗淡的光線，在孤雪仙王銀白色的發(fā)梢邊緣勾勒出一道破碎的淡金輪廓。

他垂著眼，如同一尊被遺落在凡塵泥淖里的神只石像，承受著千萬年不曾想象的污染。細密的法則反噬帶來的鈍痛，像無數(shù)根淬了寒冰的針，在四肢百骸的每一處關(guān)節(jié)、每一道經(jīng)脈細密的裂痕中時隱時現(xiàn)。更深處，是仙元幾近枯竭帶來的空虛與無力感，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拉扯著沉重的鐵砂。識海仿佛被投入了滾沸的油鍋，億萬道雷劫殘余的狂暴意志碎片和凡俗“天網(wǎng)”那冰冷程序沖擊留下的刺痛印記，正彼此瘋狂地撕咬、碾磨。

需要……修復。

哪怕是最低限度的恢復。

念頭一起，體內(nèi)殘余到可以忽略不計的仙元本能地運轉(zhuǎn)起來，嘗試牽引外界游離的、哪怕是一絲一毫的……能量。

呼——吸——

濃郁……不，是黏稠！

一股難以形容其復雜程度的污濁之氣，混雜著工業(yè)尾氣中刺鼻的硫和鉛的冰冷、下水道陳年水垢蒸騰出的潮濕腥臊、隔壁煎炸劣質(zhì)油脂的嗆人油煙、人體本身散發(fā)的溫熱酸汗、還有無數(shù)種陌生化學溶劑合成的廉價香氣（試圖掩蓋卻欲蓋彌彰）……如同沉淪的泥潭，瞬間將他徹底淹沒、包裹！

這哪里是什么可供煉化的能量？

這分明是億萬年來最污穢、最駁雜、帶著極致負面意志的毒瘴！凡塵廢氣！

仙元剛一觸及，便如同被強酸腐蝕般驟然黯淡、萎縮！那絲微弱的牽引之力如同落入蛛網(wǎng)的飛蟲，瞬間被糾纏、拖拽、污染！臟腑深處傳來強烈的排斥感和微弱的灼痛！

噗——！

又是一縷細微到幾乎看不清的金絲，混合著體內(nèi)被強行引爆的最后一點污濁濁氣，被他強行咳了出來。金光微弱，在地板瓷磚上留下一點極不起眼的淡痕，隨即就被彌漫的濁氣吞沒。

孤雪仙王猛地睜開眼睛。

那雙冰藍色的眼眸里，千年萬載的沉靜被一絲極其罕見的……震怒所取代！瞳孔深處，倒映著這污濁昏暗斗室的景象，以及更遠處門縫外透來的、屬于那個凡俗女子——蘇酥——客廳的景象。

恥辱！

他，仙域至尊，萬仙之尊，竟落得如此不堪境地！

竟要在這個污穢不堪的狹小空間里……休養(yǎng)？！

一股源自靈魂最深處的厭惡和冰冷的怒意，如同沉寂火山深處壓抑萬年的熔巖，開始瘋狂沖擊著他此刻虛弱不堪的軀體壁壘！他攥緊了拳頭，骨骼在超乎凡俗的偉力擠壓下發(fā)出細微的摩擦聲，指節(jié)因用力而蒼白凸起。

殺意！

一股無形無質(zhì)卻足以讓凡俗元神瞬間湮滅的凜冽殺機，如同冰瀑倒掛的絕頂寒風，驟然從這狹小的衛(wèi)生間爆發(fā)，朝著四面八方轟然席卷而去！

殺！殺！殺！毀滅這污濁之源！清洗這不敬之地！

嗡！

幾乎是殺機暴漲的同一剎那！

刺耳！極度刺耳！比之前的警告更為高亢、更為瘋狂、充滿了程序化“威脅警報”意味的機械鳴叫，如同無形的鋼針，瞬間洞穿了那扇薄薄的廁所木門！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哳l危險生物輻射波動！源頭：公民蘇酥住宅！坐標精確鎖定！級別：生化武器污染！】 那冰冷程序化的意念波動，如同一張巨網(wǎng)覆蓋下來。

蘇酥的手機！

那塊該死的不休的“天網(wǎng)”探頭！

尖銳的報警聲如同無數(shù)只食人的鐵甲蟲，瘋狂地爬滿孤雪仙王的每一寸神經(jīng)末梢！更恐怖的是，那聲音瞬間與外界某個無形的龐大冰冷體系連接上了！

更遠處！

樓底下、街道上！

那些急促刺耳的警笛聲猛地拔高了好幾個分貝！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鯊魚！

之前已經(jīng)拍響過一次的、那安全鐵門外，再次傳來沉重急促，甚至帶著點氣急敗壞的跑步聲！更多的力量在聚集！遠比之前那個所謂社區(qū)管理員和普通“衙役”更具壓迫感的氣息！如同鋼鐵洪流！

“602！602！里面的人聽著！立刻打開安全門！我們是特警！立刻開門！否則強行爆破突入！重復！立刻開門！”擴音器放大后的威嚴男聲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狠狠砸在門上，震得整個屋子都仿佛在嗡嗡作響。

“檢測到高危生物輻射源穩(wěn)定！請求空中支援！重復！請求空中支援封鎖現(xiàn)場上空！”另一個通訊頻道的聲音清晰傳入仙王遠超常人的聽覺。

殺機？

它引來了足以將他此刻狀態(tài)碾成粉末的……凡塵暴力機器！

如同當頭一盆來自幽冥玄冰最深層的冰水！

那爆裂的、欲圖毀滅一切的殺機如同被瞬間投入虛空的風雪，驟然冰消瓦解。

力量！他現(xiàn)在沒有力量！一絲都沒有！

連這塊小小的、愚笨的鐵皮（手機）都無法碾碎！何談毀滅這污濁世界？！強行催動只會暴露自己，引來“天網(wǎng)”更可怕的反撲！

冰藍色的瞳孔深處，那翻滾的熔巖被冷酷到極致的理性所覆蓋、凍結(jié)。他強行壓榨著殘余的心神，無數(shù)種最基礎(chǔ)的、無需耗費大量仙元的低級隱匿術(shù)法模型在識海核心瘋狂推演、組合。

【斂息術(shù)——神藏于淵】【無效！輻射波動已被鎖定！優(yōu)先級低于‘天網(wǎng)’核心協(xié)議！】

【化身萬物——微塵遁】【仙元枯竭！結(jié)構(gòu)無法支撐空間隱匿偽裝模型！】

【空蟬假身——殘影替】【能量不足！無法生成有效欺騙目標！】

……

推演結(jié)果如冰水傾倒而下。

【……無可靠隱匿方案……】

【暴露風險：高！高度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