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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的死寂，比球形空間碎裂時席卷一切的毀滅白光更令人窒息。刑天感覺自己像一粒被投入永夜之海的塵埃，四肢百骸浸泡在一種粘稠的無重力感中。視覺失去了邊界，聽覺被真空吞噬，只有頸后烙印傳來的灼痛感——一種仿佛有燒紅的鐵水在脊柱內(nèi)反復(fù)灼燒的持續(xù)劇痛——是唯一證明他還存在的錨點。

意識在混沌中艱難聚焦，感官如同生銹的齒輪緩慢轉(zhuǎn)動。冰晶碎屑漂浮在靜止的光塵里。腳下不是地面，而是…一種光滑、冰冷的曲面結(jié)構(gòu)，微微泛著幽藍冷光，如同巨獸未被消化的骨骼碎片。他掙扎著扭動脖頸——撕裂般的痛苦讓眼前發(fā)黑——看到零碎的景象：銀灰仰躺在一塊扭曲的金屬板上，胸膛還有微弱的起伏；凱勒蜷縮在他身側(cè)，孩子身上的金葉紋路已經(jīng)黯淡如余燼，但小手還緊緊抓著銀灰染血的衣角；稍遠處，陳薇的輪椅倒扣在一塊懸浮的晶體碎片上，人已不見蹤影；年輕的記錄員埃文斯則像一具被遺棄的冰雕，僵硬地癱在一根斷裂的神經(jīng)導(dǎo)管旁。

“姐！”沙啞的呼喊撕裂死寂，聲波似乎只傳出去幾米就被無形的黑暗吞沒?；貞?yīng)他的只有烙印更深一層灼入骨髓的刺痛?？謶只鲗嶓w扼住了他的喉嚨。他試圖撐起身體，手肘下那光滑幽藍的曲面突然亮起復(fù)雜的神經(jīng)回路紋路！一股巨大的排斥力場將他狠狠按回“地面”！如同被釘在琥珀中的標(biāo)本。

“坐標(biāo)…確認…隔離協(xié)議…運行…”

那冰冷、機械、毫無波動的宣告，并非來自外界，而是直接在刑天的意識深處回蕩，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清晰，也更無情。它是這片未知空間的法則。

刑天的心沉入深淵。熵增清除程序的意志不僅穿透了維度，它甚至開始重塑他們賴以立足的物理規(guī)則！

“呃…咳咳…”壓抑的咳嗽聲從不遠處傳來。

“凱勒！”刑天猛地轉(zhuǎn)頭，牽動烙印又是一陣劇痛。

孩子掙扎著坐起來，原本湛藍的眸子蒙上了一層灰翳，像被強行遮蔽的天空。他茫然地環(huán)顧四周被凍結(jié)的漂浮物和死寂的藍光，小小的身體縮成一團，手臂上的金葉紋路冰冷如石刻?！昂煤凇美洹彼哉Z，小手無意識地抓緊自己的肩膀。

“撐住，小鬼?！便y灰的聲音帶著粗重的喘息。他不知何時已經(jīng)半跪起來，背靠著一塊懸浮的黑色合金板，那板子表面布滿了猙獰的撞擊凹痕。他一手捂著肋下，指縫間滲出的不再是鮮紅，而是某種暗沉、粘稠、散發(fā)著微弱能量氣息的液體——烙印能量被強行抽離后的身體反噬！另一只手緊握的合金薄刃只剩半截，斷面光滑如鏡。他的銀灰色瞳孔銳利如鷹，飛快掃過這片詭異區(qū)域的結(jié)構(gòu)與光源，最后停在凱勒身上。“別亂動，這片空間…不對勁?！?

就在這時！

“噗通！”一聲悶響從幾米外傳來！緊跟著是壓抑的嗆咳聲！

陳薇！她跌跌撞撞地從一片漂浮的冰渣碎屑中爬了出來，臉上、手臂上多了幾道深深的劃痕，破碎的眼鏡只剩下一個鏡片勉強掛在鼻梁，眼神卻帶著異乎尋常的專注光亮。她懷里死死抱著一個東西——那塊布滿裂紋的墨藍晶體，也是莉亞的碎片！

“姐！你怎么樣？”刑天心焦如焚，再次嘗試移動身體，幽藍曲面上的排斥力場紋路爆發(fā)出更強的冷光，將他釘?shù)酶危?

“別動！”陳薇急切地低吼，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她的目光沒有看刑天，而是像探照燈般飛快地掃描著周圍漂浮的物體結(jié)構(gòu)——那些巨大的神經(jīng)束殘骸、斷裂的能量導(dǎo)管截面、不明材質(zhì)的曲面結(jié)構(gòu)體…然后，她的視線猛地凝固在凱勒腳下不遠處一塊漂浮的、不起眼的、巴掌大小的深色方形薄片上！薄片邊緣鑲嵌著斷裂的管線，表面蝕刻著極其復(fù)雜的微小電路結(jié)構(gòu)！

“埃文斯！看那個！”陳薇的聲音帶著發(fā)現(xiàn)珍寶的顫抖，“神經(jīng)活動同步記錄器的子板！還沒完全損壞！”她幾乎是撲爬著，用手抓住漂浮的碎冰渣一點點挪向那塊薄片。

剛剛被點名、依舊驚魂未定的年輕記錄員猛地回神，順著陳薇指的方向看去，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驚愕和難以置信。

“怎么…可能…”埃文斯喃喃，“這么強大的時空碎片化…記錄器是實驗最敏感的神經(jīng)末端延伸之一…核心組件早該被共振撕碎了…”

“是晶體！”陳薇喘著粗氣，終于夠到了那塊薄片。她小心翼翼地將邊緣一根斷裂的神經(jīng)導(dǎo)管輕輕搭在莉亞的墨藍晶體上?！氨睒O星鉆最后階段的混亂能量爆發(fā)…干擾了‘熵增清除’的純粹分解力場…一部分結(jié)構(gòu)被強行‘凍結(jié)’在了能量亂流的瞬間狀態(tài)！莉亞的核心碎片…是那場混亂風(fēng)暴的錨點！”她的指尖撫摸著晶體冰冷的表面，一絲微弱的紅光在晶體內(nèi)部最深的一條裂紋里一閃而過！刑天頸后的烙印再次猛地一刺！仿佛被那道紅光牽引！

“記錄…存在…無效數(shù)據(jù)…清除…” 冰冷意志立刻針對陳薇的動作發(fā)出反應(yīng)！空間里幾塊漂浮的、帶有尖銳棱角的金屬碎片驟然加速！如同被無形的手投擲，帶著凄厲的破空聲狠狠射向陳薇的后心！

“小心！”刑天目眥盡裂！喉嚨里發(fā)出野獸般的咆哮！

銀灰反應(yīng)更快！只剩下半截的合金薄刃脫手而出！沒有去擋那幾塊碎片的軌跡——他知道擋不??！而是精準(zhǔn)地斬向漂浮在陳薇頭頂上方的一塊厚實的、覆蓋著冷凝冰花的黑色裝甲板邊緣！巨大的碰撞聲響徹！薄刃的動能將裝甲板猛地砸落！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

射向陳薇的金屬碎片大半被提前落下的裝甲板擋??！劇烈的撞擊讓陳薇整個身體向前一撲！她死死護住懷里的晶體和剛剛到手的記錄器子板！最后一塊碎片擦著她的左肩飛過！撕開一道深可見骨的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