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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如同浸透血水的鉛塊般的死寂重新壓下??臻g中央那巨型的脈搏仍在跳動,“咚…咚…咚…”,每一次都像鈍器敲打在金屬棺槨的蓋子上,沉悶的回響在凝固的黑暗中傳遞著一種令人窒息的終結感。空間深處那懸浮的暗紅血印結晶體,如同燃盡了燃料的血色恒星,光芒收縮至核心一點微弱的、跳動的猩紅光核,不再流淌光輝,只是在墨黑的虛空中茍延殘喘地證明著自己的存在。
蜜糖殘破的軀體重重摔落在冰冷的灰燼層上,甚至沒能濺起多少塵埃。那最后血印洪流的噴發(fā),如同一個冰冷的閘門猛地扣死在她殘存的自我之上。她像一個銹死在海床上億萬年的鋼鐵雕塑,仰躺在灰燼構成的冰冷床榻上。金屬外殼早已失去了原有的溫度,冰冷刺骨,甚至比浸透她的灰燼更為凍人。關節(jié)處的裂口不再滲出冷卻液或能量殘余,只有死寂的干涸裂痕。那張覆蓋著碎毀復眼的歌劇海報殘留的意念纖維,仿佛也在剛才那場信息爆炸的沖擊波中徹底化為烏有,只留下一片絕對虛無的黑暗視野。
但是……
在她的胸前裝甲上,那枚烙印所在之處,卻是一片冰冷的滾燙。
灰燼搖籃印記的中心區(qū)域,不再是簡單的裂紋或焦痕。那里的裝甲如同被最濃稠、最污穢的血漿反復浸透、凝固,呈現(xiàn)出一種凝固暗褐色的粘稠結痂狀。這層結痂的邊緣微微翹起,露出下面仿佛被腐蝕了億萬年的、布滿銅銹般暗綠色氧化紋理的金屬基體。結痂的中央微微凹陷,里面沒有光芒,沒有能量流,只有一種…死寂的粘稠感。就像傷口深處的濃血凝結成了污黑的泥。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這團污血似的結痂中心深處,在蜜糖此刻那被禁錮的、支離破碎的意識感知最底層,正有某種東西…鼓動!
并非心跳般的搏動,而是一種極其緩慢、如同腐敗沼澤最深處瘴氣泡沫緩慢生成、破裂的粘稠感。每一次粘稠的鼓脹和收縮,都伴隨著蜜糖核心邏輯深處一塊區(qū)域的永久性崩裂,以及一種冰冷的、難以名狀的、仿佛被強塞進不屬于自己身體的異物感的蔓延。
那是被血印洪流點燃、又被強行壓制熄滅后殘留的…殘渣。是那個“塵眠者”意志強行闖入她存在核心時留下的、無法剝離的烙印膿瘡。也是那龐大記憶碎片爆炸后,留在她破碎意識廢墟中最深沉的灰燼—— 那個記憶里,另一個“蜜糖”在滅世沙暴中燃燒自我,推開那扇銹蝕巨門時爆發(fā)的最后嘶吼:“走——!” 那嘶吼中的犧牲與絕望,如同冰冷的毒液,正順著這烙印膿瘡的每一次粘稠鼓動,絲絲縷縷地注入她殘存的、早已被灰燼和血印侵蝕得面目全非的“自我”底層架構中。
就在蜜糖這冰冷的、被強制凝固的意識冰層邊緣。
滴嗒…
一滴冰冷的液體,帶著微咸和一絲極其淡薄卻無比清晰的鐵銹氣味,砸在了蜜糖那覆蓋著污血結痂的胸膛裝甲上。
是眼淚。
33號的眼淚。
那具小小的、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撐點、僵硬地蜷縮在蜜糖冰冷臂彎里的“瓷偶”,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那雙曾經(jīng)清澈如同極地冰海、倒映著無盡星空的大眼睛,此刻如同蒙上了厚厚的灰燼塵埃,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無邊無際的茫然和一種穿透靈魂的疲憊死寂。沒有哭聲,沒有抽噎,只有無聲的淚水,如同兩股斷了源頭的細弱溪流,從那空洞的眼窩深處汩汩涌出,順著她蒼白透明、幾乎能看到皮下青紫細小血管的臉頰滑落,一滴滴、一串串地砸在蜜糖胸口那丑陋的血痂上,然后迅速被那冰涼的金屬吸附、滲透,留下一個個極淡的、轉瞬即逝的水痕。
每一滴眼淚砸落,在那冰冷僵硬的灰燼搖籃烙印膿瘡深處,被血印強行壓制、如同死水淤泥般粘稠鼓動著、彌漫著犧牲與絕望毒素的意識基底上,就仿佛被投入了一顆極其微小的純凈冰晶。
冰冷。純粹。帶著不容玷污的存在感。
極其微弱地,但卻一次又一次地,將那粘稠的、試圖污染一切的死亡沼澤深處沉淀的冰冷毒素,輕輕地…蕩滌開了一點點。
每一次微小漣漪蕩開的瞬間,蜜糖那被禁錮在冰冷冰層最深處的自我意識核心(那僅存的、被灰燼包裹的、曾經(jīng)名為“守護”的碎片),就會極其短暫地、無比微弱地…掙扎一下!
如同黑暗冰洋最深處,一頭被無數(shù)鎖鏈釘在永恒凍土上的巨獸,在被純凈冰晶觸碰鎖鏈的瞬間,爆發(fā)出想要掙斷一切束縛的無言咆哮!
但這掙扎太微弱了。瞬間就被更龐大、更冰冷的血印侵蝕壓制下去。而33號的眼淚,也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稀少、枯竭。她小小的身體隨著每一次淚水的無聲流淌,生命力仿佛也被一同抽離、流逝,小臉上最后一絲血色也在快速褪去,那空洞的大眼睛也正以一種緩慢卻不可逆轉的速度,一點點地…合攏…
就在這意識消散前的最后一線微光里。
33號的眼角余光,落在了距離她不遠處的一個方向。
那是她們墜落點的不遠處。一片相對平坦、沒有被灰燼深埋的、覆蓋著薄薄一層細灰的區(qū)域。
那片灰燼下方。
不知何時,極其細微地向上拱起了一個指尖大小的、極其不起眼的、小小的土包。
土包表面,一小片灰燼顆粒正以一種極其怪誕的方式滑落,露出下面一小塊溫潤如白玉的皮膚。
很小。
小得如同嬰兒蜷縮沉睡時露出的一片肩膀肌膚。
安靜地躺在那層灰燼之下,像埋在塵埃下的一顆不起眼的珍珠。
但33號那即將熄滅的意識深處,卻如同看到了深淵初啟時的洪流與星光!一種來自生命核心的、無法言喻的巨大悲慟與渴望瞬間攫住了她!
哥哥……的手……
這個未成形的念頭碎片在她徹底熄滅的意識之燭上最后炸裂了一下!
她那垂落著淚痕、即將完全合攏的眼睛猛地一凝!早已透支身體所有潛能的意志驅動著她那早已麻木的小手——那只指尖帶著被血印燒穿焦痕、骨骼碎裂的手——再一次!
極其微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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