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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驗室的金屬門在身后合攏時，林峰的白大褂袖口還沾著艾麗婭發(fā)梢上的銀粉——那是離星人硅基皮膚在高速移動時自然脫落的微小顆粒，此刻正隨著他的動作簌簌落在操作臺上。

培養(yǎng)艙A-7的紅色警報燈在頭頂旋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細長，投在貼滿實驗數(shù)據(jù)的玻璃墻上。

“溫度傳感器被冷凝水覆蓋了?！卑悑I的觸須輕掃過培養(yǎng)艙外壁，硅基指尖泛起淡金色紋路，“離星的恒溫系統(tǒng)用的是晶簇散熱，我應該早提醒你們調整濕度參數(shù)?！彼D身時，發(fā)間的銀白細鏈輕響，那是用離星礦石打磨的，此刻正隨著她的動作折射出細碎的光。

林峰已經戴上橡膠手套，將培養(yǎng)艙側面的檢修口擰開。

潮濕的暖意涌出來，混合著新型植物特有的甜香——那是他們用地球藍草與離星硅晶藤雜交的品種，葉片呈半透明的翡翠色，葉脈里流動著淡金色的硅基能量。

他取出被水浸透的傳感器，指腹蹭過表面凝結的水珠：“不怪你，是我們太急著擴大培養(yǎng)規(guī)模，忽略了環(huán)境變量。”

控制臺突然發(fā)出“?！钡囊宦暎悑I的通訊器在口袋里震動。

她掏出那個巴掌大的銀色裝置，離星文字在屏幕上快速滾動，最后定格成一行翻譯：“導航校準完成，五艘硅基動力船三小時后抵達赤道航天港。”

林峰的手頓了頓，將干燥的新傳感器裝回去。

他的腕表顯示五點四十三分，離李將軍全球直播的時間只剩兩小時二十三分鐘。

“該討論種植方案了?！彼断率痔兹舆M回收箱，指節(jié)抵著下巴，“十七艘飛船，每艘需要至少兩百株成體植物——它們不僅要提供氧氣，硅晶藤的根系還能中和離星廢墟里的輻射。但按現(xiàn)在的生長周期，批量培育需要十五天?！?

艾麗婭的觸須在頸后輕輕收攏，這是離星人思考時的習慣動作：“離星有套加速硅基植物生長的方法，用低頻聲波刺激細胞分裂。但需要地球的生物學家確認會不會影響碳基部分的穩(wěn)定性?！彼膹脱畚⑽l(fā)亮，“或許可以聯(lián)系張博士？他在植物基因穩(wěn)態(tài)研究上有專利?！?

林峰的手指已經按向實驗室的內部通訊鍵。

電話接通的瞬間，背景音里傳來玻璃器皿碰撞的脆響，張博士的聲音帶著剛被叫醒的沙?。骸傲纸淌?？凌晨五點半找我，是培養(yǎng)艙炸了還是小行星提前撞過來了？”

“比炸培養(yǎng)艙更麻煩?！绷址鍜吡搜蹓ι系倪M度表，“需要您幫忙驗證低頻聲波對雜交植物的影響。半小時后能到實驗室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接著是衣物摩擦的窸窣聲：“給我十分鐘?！蓖ㄓ崚鞌嗲?，隱約能聽見張博士對妻子說“實驗室有事”的低語，還有拖鞋拍打地面的急促聲響。

艾麗婭走到窗邊，將額頭貼在微涼的玻璃上。

晨霧還未散盡，能看見遠處科研所的路燈連成一條光帶，其中一盞正快速向實驗室移動——那是張博士的電動車，車燈在霧里暈成模糊的黃點。

“他總是這么可靠。”她的聲音里帶著笑意，觸須卻不自覺地纏上腕間的離星銀鏈，“就像地球的老榕樹，風越大，根扎得越深。”

林峰剛要回應，實驗室的門被撞開。

張博士推著帶輪的金屬箱擠進來，白大褂下擺沾著咖啡漬，眼鏡片上蒙著霧氣。

“聲波發(fā)生器和頻率調節(jié)器都帶來了?！彼卵坨R擦拭，露出眼下淡淡的青黑，“昨晚給研究生改論文到三點，沒想到今天要當救火隊員?！苯饘傧浯蜷_時，內部的防震海綿里躺著幾臺方方正正的儀器，其中一臺的指示燈正規(guī)律地閃爍。

“先測基礎頻率。”艾麗婭已經在培養(yǎng)艙前鋪開數(shù)據(jù)板，“離星的標準是120赫茲，但地球植物的細胞壁結構更脆弱。”她的指尖在屏幕上劃動，調出硅晶藤的基因圖譜，“這里，硅基部分的共振點在117到123之間，碳基部分……”

“等等?！睆埐┦客蝗粶惤鼣?shù)據(jù)板，食指關節(jié)敲了敲屏幕上的綠色曲線，“藍草的線粒體在115赫茲時會出現(xiàn)應激反應，去年我做過類似實驗，超過這個頻率會導致葉綠素合成受阻。”他從口袋里摸出一支筆，在草稿紙上快速計算，“折中118赫茲，誤差不超過±0.5，應該能兼顧兩者?！?

實驗室的智能系統(tǒng)突然發(fā)出尖銳的警報。

三人同時抬頭，墻上的全息投影里，王麗的臉被小行星的紅光映得通紅。

她的發(fā)梢翹起幾縷，顯然剛從監(jiān)測室沖過來，衣領還歪著：“撞擊時間提前了！”她的手指幾乎戳到投影鏡頭，“原本計算是三十天后，現(xiàn)在……”她深吸一口氣，“十七天?！?

林峰感覺后頸的汗毛豎了起來。

艾麗婭的觸須瞬間繃直，淡金色紋路從手背蔓延到小臂——這是離星人極度震驚的表現(xiàn)。

張博士的筆“啪”地掉在地上，滾進了培養(yǎng)艙的陰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