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礦洞危機解除后的第七天，林峰在實驗室的電腦前揉了揉發(fā)澀的眼睛。

全息投影里跳動著最新的新聞標題：《基因編輯是拯救還是毀滅？離星人技術(shù)正在改寫人類dNA》《地球科學家與外星戀人：跨物種實驗背后的倫理黑洞》。

評論區(qū)像煮沸的油鍋，\"人體試驗硅基病毒基因污染\"之類的關(guān)鍵詞在滾動彈幕里炸成刺目的紅點。

他滑動鼠標的手指頓了頓——有條頂置評論被加粗標紅：\"純凈地球\"組織今日召開記者會，稱基因編輯技術(shù)是\"人類文明的自殺協(xié)議\"。

\"他們在利用恐懼。\"艾麗婭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離星人的光紋在實驗室冷白的燈光下泛著淡紫，那是她思考時的顏色。

她捧著兩杯熱可可（最近剛學會用微波爐），杯壁上的水珠在桌面洇出兩個圓暈，\"昨天我掃描了三十七個星球的文明融合史，當本土文明遭遇外來科技沖擊時，輿論反彈的峰值通常出現(xiàn)在合作項目推進至30%階段——我們的基因融合實驗，剛好到了這個節(jié)點。\"

林峰接過杯子，指尖觸到艾麗婭掌心傳來的微電流。

這是離星人傳遞情緒的方式，此刻電流里帶著細微的震顫，像星塵落進琴弦。

他想起三天前李將軍給他看的報告：因為\"純凈地球\"的煽動，原本支持星際合作的民眾比例從68%驟降至41%，三個基因?qū)嶒灮厥盏娇謬樴]件，連陳雪媽媽送的銀耳羹都被退回，便利貼上多了一行血字：\"別用外星毒藥甜我們的嘴\"。

\"如果公眾的信任崩塌，聯(lián)合政府會叫停項目。\"林峰放下杯子，指節(jié)抵著額頭，\"離星的生態(tài)艙只能容納十萬人，剩下的七十億地球人——\"他喉結(jié)動了動，\"我們不能讓小行星撞來的時候，人類還在互相扔石頭。\"

艾麗婭的光紋突然泛起暖金。

她俯身湊近全息屏，指尖輕點那條\"自殺協(xié)議\"的評論，光紋在空氣中勾勒出離星文字的數(shù)據(jù)流：\"我查過'純凈地球'的資金鏈，他們的主要捐贈者是傳統(tǒng)能源集團。

基因融合技術(shù)會讓石油、煤炭徹底失去價值——所以他們需要制造恐慌，維持舊秩序。\"她轉(zhuǎn)頭時，發(fā)梢掃過林峰的手背，\"但恐慌的反面是理解，我們需要讓公眾看見技術(shù)的溫度，而不僅僅是實驗室的冷光。\"

林峰的眼睛亮了。

他抓起桌上的實驗日志，紙頁在指縫間嘩啦作響：\"公開辯論會，我需要邀請趙教授、張博士，還有那個總在社區(qū)講科普的王奶奶——對了，瑪麗亞！那個總寫質(zhì)疑報道的記者，必須讓她來。\"他突然頓住，\"可她會來嗎？\"

\"會的。\"艾麗婭的光紋里躍動著狡黠的銀點，\"昨天她在直播里說'要當面戳穿科學家的完美謊言'，這是她的職業(yè)榮耀。\"她從白大褂口袋里摸出個銀色圓盤——離星人的信息儲存器，\"我整理了近三年的實驗數(shù)據(jù)，用地球人能理解的語言重新標注了。還有...\"她的光紋褪成溫柔的粉，\"你教我的'用故事講科學'，我寫了二十七個案例，關(guān)于延長老年癡呆患者的記憶細胞，關(guān)于讓漸凍癥兒童重新握住蠟筆——\"

實驗室的門被推開。

李將軍的作戰(zhàn)靴在地面敲出清脆的響，他手里捏著份文件，封皮上印著\"聯(lián)合政府輿情部\"的燙金logo：\"小楓，艾麗婭，部里同意你們辦辯論會。地點定在星環(huán)會議中心，時間下周三。\"他把文件推過來，目光掃過全息屏上的評論，\"但'純凈地球'說會派代表來，他們的律師團隊已經(jīng)在準備二十七個倫理問題。\"

林峰接過文件，紙張在掌心發(fā)出細微的沙沙聲。

他想起七年前在生物課上，老師指著基因圖譜說\"這是上帝的密碼本\"；想起去年冬天，躺在病床上的陳雪用顫抖的手摸他的臉，說\"我想活到能看見星星的年紀\"；想起艾麗婭第一次流淚時，光紋因為情緒波動而碎裂成星屑的模樣。

他合上文件，抬頭時目光像淬了火的鋼：\"正好，我也準備了二十七個答案。\"下周三的星環(huán)會議中心像座被激活的蜂巢。

林峰站在后臺，透過幕布縫隙看著臺下。

三千個座位坐得滿滿當當，連過道都站著舉手機直播的觀眾。

前排坐著穿西裝的政客、白大褂的科學家，后排擠著拎菜籃的大媽、抱著筆記本的學生。

最中間的位置空著——那是瑪麗亞的座位，此刻她正站在會場入口，黑色風衣下擺掃過地面，手里的錄音筆像根銀色的矛。

\"各位來賓，歡迎來到'基因編輯：合作還是冒險'公開辯論會。\"主持人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在會場回蕩，\"首先，請本次項目的核心科學家，林峰博士發(fā)言。\"

聚光燈亮起時，林峰感覺自己的心跳聲蓋過了掌聲。

他走到演講臺中央，背后的大屏幕亮起基因雙螺旋的動態(tài)圖：\"十年前，我在醫(yī)院陪護白血病患兒。\"他的聲音有些發(fā)顫，但很快穩(wěn)了下來，\"那個叫朵朵的女孩，每天要打四針化療。她問我，'林叔叔，我的血是不是壞了？'我蹲下來和她平視，說'不是壞了，是需要一點幫助'——今天，我們能給的幫助，是讓她的造血干細胞自己學會對抗癌細胞。\"

大屏幕切換成朵朵的照片：扎著羊角辮的女孩舉著畫，天空是彩虹色的，上面寫著\"謝謝林叔叔和艾麗婭阿姨\"。

會場響起抽鼻子的聲音，有位大媽用手帕擦著眼角。

\"基因編輯不是改寫上帝的密碼本。\"林峰點開下一張ppt，\"它更像給一本傳了幾百年的舊書修修補補——把蟲蛀的頁腳粘好，把褪色的字跡描清，讓這本書能繼續(xù)傳下去。\"他指向觀眾席第三排，\"王奶奶，您去年問我，能不能讓阿爾茨海默癥患者記住孫子的臉。我們的實驗數(shù)據(jù)顯示，通過激活海馬體的特定基因，患者的記憶保留時間延長了40%。\"

王奶奶顫巍巍舉起手，她的白發(fā)在燈光下泛著暖光：\"林博士，那...那會改變我孫子的基因嗎？\"

\"不會。\"林峰調(diào)出實驗流程圖，\"我們采用的是體細胞編輯，只針對病變細胞，不會遺傳給下一代。

就像給您家老房子換塊漏雨的瓦，不會動房梁，更不會拆了重蓋。\"

會場響起零星的掌聲。

但這掌聲被一道尖銳的提問截斷：\"如果操作失誤呢？\"

瑪麗亞站了起來。

她的黑色風衣被空調(diào)吹得微微揚起，錄音筆的紅燈像只警惕的眼睛：\"2025年，某實驗室因基因編輯脫靶，導致實驗鼠出現(xiàn)腫瘤；2030年，某團隊為增強免疫力修改ccR5基因，結(jié)果受試者對流感的抵抗力下降70%。林博士，您如何保證離星技術(shù)不會讓類似悲劇在人類身上重演？\"

林峰感覺后頸的汗毛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