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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點的實驗室，通風系統(tǒng)的嗡嗡聲比往常更加刺耳。

林峰的白大褂下擺沾著半片碎葉，那是他剛才撞翻培養(yǎng)架時蹭上的——當時他正對著新到的基因圖譜發(fā)呆，直到艾麗婭的指尖輕輕觸碰他的后頸，硅基皮膚特有的涼意才讓他猛地驚醒。

“溫度調節(jié)模塊需要重新校準?！卑悑I的能量流在手腕間凝聚成細鏈，淡青色的光斑隨著她說話的節(jié)奏閃爍明滅。

“離星的硅基植物在融合初期對溫度波動很敏感，誤差超過0.5c就會觸發(fā)排異反應。”她的尾音帶著點離星語特有的顫音，就像風吹過水晶鈴鐺，可此刻在林峰聽來卻像警報聲。

還有六個月。

他低頭看表，秒針走得比心跳還快。

窗外的月光被云層割成碎片，灑落在實驗臺上的玻璃器皿里，這景象極像三個月前離星科學家展示的撞擊模擬圖——那些碎片最終會連成致命的火雨。

“趙教授到了。”錢敏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這位總是把碎發(fā)別在耳后的實驗助手此刻抱著一摞密封盒，指關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您要的耐輻射擬南芥、耐高溫小麥，還有……還有沙漠玫瑰的樣本。”她遞盒子的時候，林峰注意到她虎口有道新傷，應該是剛才在植物溫室搶運樣本時被刺扎的。

“辛苦你了。”林峰接過盒子，指尖觸碰到盒身冰冷的寒氣——趙教授肯定用了最快的冷鏈運輸。

轉頭果然看見植物學家正站在門口，老花鏡歪在鼻梁上，外套拉鏈只拉到一半，露出里面印著“農大70周年”的舊t恤。

“小林，”趙教授搓著凍紅的手走過來，“我把基因庫備份也帶來了。上次你說的那個啟動子序列，我在沙漠玫瑰里找到同源片段了?！彼麖难澊锩鲆粋€U盤，金屬外殼還帶著體溫。

“在3號文件夾，標了紅。”

阿明的椅子突然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

這位總愛穿深灰色襯衫的人工智能專家正盯著電腦屏幕，眉頭擰成兩道深深的溝壑：“融合效率還是太低?！彼脫翩I盤的力道重得像是在發(fā)泄。

“硅基基因鏈的螺旋方向和碳基相反，你們試過用拓撲異構酶調整空間構象嗎？”

林峰的后頸沁出了薄薄的一層汗。

三天前他們第一次嘗試融合時，培養(yǎng)艙里的擬南芥苗在兩小時內全部焦枯，葉片上布滿了蜂窩狀的孔洞——那是硅基粒子與碳基組織劇烈排斥的結果。

“試過了?！彼_實驗日志，泛黃的紙頁上密密麻麻地記錄著十七次失敗的記錄。

“第11次實驗用了拓撲酶，排異反應延遲了四十分鐘，但最終還是……”

“但這次有離星的納米修復劑?！卑悑I舉起一支淡藍色的安瓿瓶，瓶身折射出的光在她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離星人在改造母星荒漠時，用這種試劑包裹硅基種子?！彼闹讣廨p輕劃過瓶身，能量流突然變得濃稠，就像被風吹散的星云又聚成了漩渦。

“它能在碳基細胞壁表面形成保護膜，為融合過程爭取時間?！?

阿明的手指懸在鍵盤上方，停頓了三秒才落下去。

“我需要看成分分析。”他說，聲音比平時更冷淡。

“硅基化合物和碳基酶系統(tǒng)的相容性，必須用數據說話?！?

“已經傳給你了。”錢敏立刻操作平板，投影屏上跳出一份淡綠色的分子結構圖。

“艾麗婭昨天凌晨三點發(fā)的，我核對過三次?！彼难劬锊紳M血絲，卻依然亮得驚人。

“納米粒子直徑2.3納米，正好能穿過胞間連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