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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gè)月后，占城王宮偏殿內(nèi)。

陸秀夫正跪在草席上，用鵝毛管為幼帝趙昺吹奏《陽關(guān)三疊》。

殿外椰林沙沙作響，混著遠(yuǎn)處工匠打造兵器的叮當(dāng)聲，幼帝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

“陸愛卿，” 趙昺忽然抓住他的衣袖，“先生說我們很快就要回家了，那臨安的城墻真的有這么高嗎？” 他比劃著小胳膊，腕間還戴著陸秀夫用占城珍珠串的平安符。

陸秀夫柔聲道：“比陛下的手掌疊起來還要高呢。等收復(fù)臨安，陛下要在城墻上種滿梅花，讓香氣飄到大海對面?！?他指尖拂過幼帝額角，那里還留著崖山逃亡時(shí)被木刺劃傷的淡紅痕跡。

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侍衛(wèi)捧著木匣跪地：“報(bào)，文丞相從交趾送來戰(zhàn)報(bào)。”

展開絲帛，陸秀夫的目光落在末尾小楷：“遵元帥令，西路軍北上安南、林邑舊地，發(fā)兵后半月破交趾藤甲兵，獲象兵三十，附《平南地形圖》?！?

看著軍情喜報(bào)，陸秀夫忽然想起一個(gè)月前文天祥在占城碼頭與他道別的場景，文人儒衫下藏著從崖山帶來的斷箭，箭尾紅繩已褪成淺淺的粉色。。。

半月前，交趾叢林深處。

腐葉堆積的地面能陷沒腳踝，文天祥踩著橫倒的喬木，手中藤杖撥開叢生的野蕨。弓手老兵腰間掛著從元軍繳獲的牛皮水囊，水囊上刻著的 “老熊” 二字已被雨水浸得模糊。

“文丞相，前方就是元軍藤甲營?！?帶路的占城向?qū)Ч庵仙恚厍按讨拇笏沃烊讣y隨呼吸起伏，“他們用毒藤浸甲，箭矢難入，且林中濕氣太大，難用火攻?！?

文天祥點(diǎn)頭，目光掃過身后的神臂弓營。這些人曾跟著 “老熊” 在崖山奮戰(zhàn)，此刻每人背著三石神臂弓，箭囊上系著褪色的紅繩——那是從戰(zhàn)死的袍澤遺物中留下來的。

文天祥看著那個(gè)娃娃臉卻已開始教新兵的老兵，“還記得‘老熊’教你們的‘射箭之法’嗎？”

老兵摸了摸腰間的雕翎箭，箭尾紅繩在幽暗中泛著微光：“丞相放心，當(dāng)年‘老熊’大哥說過，箭要貼著眼睛瞄準(zhǔn)，借三分準(zhǔn)頭直取敵將咽喉?！?他轉(zhuǎn)頭對身后弟兄，“今日便讓元寇嘗嘗我神臂弓營的厲害！”

駐守元軍藤甲營的梆子聲在山谷回蕩時(shí)，文天祥抬手按在腰間劍柄。

這柄劍是占城匠人用沉船鐵料新鑄，劍鞘刻著 “留取丹心” 四字，是他昨夜親手刻下。

“列撒星陣！” 他的令旗揮出，三百弓手如星辰般散落，迅速隱入蕨叢。

元軍將領(lǐng)孛兒只斤·脫歡騎著戰(zhàn)象沖出，藤甲在陽光下泛著暗綠，象鼻卷起的巨木砸斷碗口粗的喬木：“宋人竟敢入林！藤甲兵聽令，放毒箭！”

破空聲驟起，文天祥早有準(zhǔn)備，抬手示意。弓手們同時(shí)拉弓，箭矢帶著尖銳的嘯聲，竟比元軍毒箭快上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