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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言長老那充滿疲憊、肉痛與劫后余生般慶幸的佛號，如同最后一根羽毛，輕輕落在萬佛窟這片狼藉的廢墟之上?？諝庵袕浡聪恪⒀?、魔氣湮滅后的焦糊味，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浸進蘸料”的腥咸。

蓮臺破碎，金身羅漢浮雕黯淡無光，數(shù)百高僧或坐或臥，袈裟撕裂，佛珠散落一地，個個帶傷，低聲呻吟。蓮臺中央，歐衛(wèi)依舊昏迷，糊滿紅金藍(lán)“杰作”的臉上眉頭微展，氣息竟詭異地平穩(wěn)下來，腰間墊著那截散發(fā)微弱土黃光暈的玄龜斷爪，如同抱著個土疙瘩做的護身符。蓮臺下，趙寒川的軀殼雙目淌著黑血，已然氣絕，一縷微弱純凈的靈魂碎片懸浮其上，如同風(fēng)中殘燭。

死寂中，唯有角落里的慧明小和尚，躡手躡腳地試圖撿起散落一地的菩提子，小臉煞白，時不時偷瞄一眼蓮臺和首座長老們。

“咳咳…” 一位胸口袈裟被撕裂、露出里面金絲軟甲的首座長老（普賢）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捻著僅剩幾顆的佛珠，聲音干澀：“魔頭伏誅，佛子無恙…幸甚，幸甚?！?他說著“幸甚”，目光卻掃過滿地狼藉、碎裂的佛寶、還有那縷純凈卻脆弱的趙寒川殘魂，嘴角微微抽搐。

“金剛伏魔大陣…損毀三成基座…” 另一位維持過“降魔印”的首座，聲音帶著心痛，“修復(fù)…需海量佛晶與‘無垢金’…” 無垢金，那是鑄造佛陀金身的頂級材料。

“那‘佛音錦雞’…” 又一位首座遲疑開口，目光掃向角落端著空碗發(fā)呆的慧明，“冠羽血被毀…雞…怕是廢了。玄羽鶴道友那邊…” 他話沒說完，意思不言而喻——賠錢！還得是能讓那只驕傲仙鶴滿意的天價！

“還有…金剛菩提膏…” 真言長老緩緩開口，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他低頭看著手中那空空如也、只殘留一絲藥香的玉碟，再想想那潑掉的、價值連城的“精進之咸”，最后目光落在蓮臺上那個睡得“安詳”的“罪魁禍?zhǔn)住鄙砩希酌枷碌难燮ず莺萏颂！敖袢铡傆嫛娜ト??！?他報出這個數(shù)字時，捻著佛珠的手指，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

三十二滴！一滴抵元嬰十年苦修！還滌蕩魔氛，堅固金身！這賬…怎么算？！

整個石窟的空氣仿佛又凝固了幾分。誦經(jīng)聲早已停止，只剩下傷者壓抑的呻吟和倒吸冷氣的聲音。所有僧眾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蓮臺中央那個糊得看不出人形的“佛子”身上。那目光，復(fù)雜至極——有劫后余生的慶幸，有對魔物的余悸，但更多的…是一種名為“肉疼”的無聲控訴。

慧明小和尚更是嚇得一哆嗦，剛撿起的一顆菩提子又掉回地上，咕嚕嚕滾到真言長老腳邊。他看著長老袈裟上那幅驚世駭俗的“潑墨抽象畫”，再看看蓮臺上那睡得沒心沒肺的“佛子”，小腦袋里只剩下一個念頭：這佛子…怕不是佛祖派來考驗萬佛窟家底的吧？

就在這時！

蓮臺之上，一直昏迷的歐衛(wèi)，體內(nèi)那剛剛趨于平穩(wěn)的金紅冰藍(lán)混沌氣旋，似乎受到了石窟內(nèi)殘余魔念湮滅時散逸的微弱能量刺激，又或是被周圍那數(shù)百道“肉疼”目光聚焦得難受，猛地…極其極其微弱地…加速旋轉(zhuǎn)了一下！

嗡！

一股微弱的、卻帶著沖突與新生氣息的波動，從他丹田處蕩漾開來。

這波動極其細(xì)微，放在平時，根本引不起注意。

但此刻！

真言長老那如同鷹隼般銳利（且肉疼）的目光，瞬間捕捉到了這絲異常！他渾濁的老眼猛地一亮！如同在絕望的沙漠中看到了綠洲！

“阿彌陀佛！” 真言長老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山重水復(fù)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激動（與強行解讀的莊重），瞬間壓過了所有呻吟和吸氣聲！

“佛子！大機緣！大造化??！”

他一步踏前，不顧袈裟上的“杰作”，指著歐衛(wèi)丹田位置，聲音洪亮，響徹石窟：

“諸位請看！佛子體內(nèi)，冰火沖突本源，受魔劫激發(fā)，得大地至寶守護，竟于絕境之中，孕育出一絲…混沌雛形！”

混沌雛形？！

這四個字如同驚雷，炸得所有僧眾都懵了！連七位首座都猛地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向歐衛(wèi)！混沌？那可是開天辟地之初的本源力量！蘊含萬物生滅之機！傳說中只有上古大能才可觸及的無上之境！這半妖小子…被灌了幾十滴菩提膏，被魔頭奪舍未遂，糊了一身“蘸料”…居然…因禍得福，弄出了混沌雛形？！

“真…真言師兄…此言當(dāng)真？！” 普賢首座聲音發(fā)顫，手中的佛珠差點捏碎。

“千真萬確！” 真言長老斬釘截鐵，臉上重新煥發(fā)出寶相莊嚴(yán)的光輝（雖然頂著“潑墨”），他目光如炬，死死鎖定歐衛(wèi)丹田那微弱的氣旋波動，“此混沌雛形，雖如風(fēng)中燭火，微弱不堪，然其位格至高！乃佛子涅盤重生、破而后立之無上根基！更是我佛門…未來大興之曙光！”

他越說越激動，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煽動性：

“然！此混沌雛形，初生孱弱，如嬰孩蹣跚！需無上佛力溫養(yǎng)、護持、引導(dǎo)！方能穩(wěn)固根基，茁壯成長！否則，稍有不慎，便是雛形崩滅，前功盡棄！佛子亦將…萬劫不復(fù)！”

“萬劫不復(fù)”四個字，如同重錘，狠狠敲在所有人心頭！

剛剛升起的震驚和狂喜，瞬間被巨大的危機感取代！混沌雛形??！萬佛窟未來的希望?。≡跄茏屗舱?？！

“師兄！當(dāng)如何護持？！” “請師兄示下！” 七位首座再無遲疑，紛紛急切問道。連下方那些呻吟的傷僧都掙扎著坐直了身體，眼中充滿了“守護佛門未來”的使命感（暫時忘了肉疼）。

真言長老深吸一口氣，目光緩緩掃過眾人，最終落在蓮臺上昏迷的歐衛(wèi)身上，聲音帶著一種悲天憫人、卻又無比堅決的決絕：

“當(dāng)以…無上精純佛力，行…醍醐灌頂之法！”

“集我萬佛窟…當(dāng)下所能匯聚之…最精純佛元！”

“以我七位首座為引！”

“以蓮臺殘存佛陣為基！”

“以金剛伏魔大陣殘余之力為護！”

“以…那縷純凈殘魂（指向趙寒川的殘魂碎片）為薪柴！”

“引動地脈佛火！”

“燃盡魔氛余燼！”

“為佛子…混沌雛形…鑄就…不朽佛基！”

醍醐灌頂！集萬佛窟當(dāng)下所有力量！還要燒掉趙寒川的殘魂當(dāng)柴火？！

此言一出，眾僧皆驚！

醍醐灌頂，乃是佛門至高秘法之一，需消耗施法者海量本源佛元，甚至可能損傷根基！七位首座本就消耗巨大，再行此法…后果難料！而那趙寒川的殘魂，雖微弱純凈，畢竟是一條性命最后的存在印記，將其燃作“薪柴”…未免有傷天和！

“師兄！此法…是否太過…激進？” 普賢首座面露不忍，“趙寒川畢竟是我萬佛窟弟子，其殘魂…”

“阿彌陀佛！” 真言長老打斷，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非常之時，當(dāng)行非常之法！此殘魂純凈，蘊含生前一絲佛性，燃之可為佛火引信，助佛子凈化混沌雛形中最后一絲魔氛烙印！此乃其功德！亦是其歸宿！待佛子功成，混沌雛形穩(wěn)固，我佛門大興，自當(dāng)為其重塑金身，超拔往生極樂！此乃…大功德！大慈悲！”

他一番話，將“燃魂”硬生生拔高到了“功德”“慈悲”“歸宿”的層面。普賢首座張了張嘴，看著真言長老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又看看蓮臺上那個可能承載佛門未來的“混沌雛形”，最終長嘆一聲，閉目合十，不再言語。其他首座也紛紛沉默，算是默認(rèn)。

至于消耗本源佛元？在“佛門大興曙光”面前，這點“犧牲”…似乎也變得可以接受了？大不了…事后多吃點固本培元的丹藥補補？反正…藥錢…嗯…真言師兄會想辦法的…

“眾弟子聽令！” 真言長老見無人反對，立刻雷厲風(fēng)行，“速速歸位！重結(jié)‘小金剛伏魔陣’，護持法壇！引地脈佛火！準(zhǔn)備…醍醐灌頂！”

命令下達(dá)，石窟內(nèi)瞬間忙碌起來。傷重的僧眾被攙扶到角落，尚有余力的僧侶忍著傷痛，迅速在殘破的蓮臺周圍盤膝坐定，手結(jié)法印，低誦經(jīng)文。雖然陣勢遠(yuǎn)不如之前宏大，但殘存的佛力依舊被勉強匯聚起來?；勖餍『蜕羞B滾爬爬地沖向地脈入口，小心翼翼地引導(dǎo)出一縷精純熾熱的金色佛火，注入蓮臺基座。

七位首座長老則面色凝重地盤坐在蓮臺七個方位，各自手結(jié)玄奧佛印，周身佛光流轉(zhuǎn)，開始調(diào)動自身所剩不多的本源佛元。普賢首座看著懸浮在蓮臺上方、那縷屬于趙寒川的純凈靈魂碎片，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最終還是咬咬牙，手印一變，一道柔和的佛光將其牽引至蓮臺中心，歐衛(wèi)丹田正上方。

真言長老則立于蓮臺邊緣，如同掌控全局的舵手。他雙手虛抬，浩瀚的佛力如同無形的橋梁，溝通著七位首座、蓮臺佛陣、地脈佛火以及…那縷作為“薪柴”的純凈殘魂。他口中低誦著古老的梵咒，每一個音節(jié)都引動著石窟內(nèi)殘存的佛力共鳴。

“起！” 真言長老一聲低喝！

嗡——?。。?

蓮臺殘存的佛紋瞬間亮起！七位首座的本源佛元如同七道金色的洪流，洶涌注入蓮臺！地脈佛火被引動，化作一條金色的火龍，纏繞著蓮臺盤旋！那縷純凈的靈魂碎片，在佛火與佛元的雙重作用下，如同被點燃的燈芯，散發(fā)出柔和卻無比精純的白色光焰！

一股難以形容的、蘊含著凈化、守護、引導(dǎo)、以及一絲…獻祭意味的磅礴佛力，在蓮臺上方匯聚、壓縮！形成一團如同小太陽般璀璨、散發(fā)著神圣威嚴(yán)氣息的…金色佛元光球！

光球緩緩下沉，目標(biāo)直指蓮臺中央昏迷的歐衛(wèi)…的丹田！

醍醐灌頂！正式開始！

那金色佛元光球蘊含的力量太過龐大精純，即使還未接觸，散發(fā)出的威壓已經(jīng)讓昏迷中的歐衛(wèi)身體劇烈顫抖起來！他糊滿“蘸料”的臉上再次浮現(xiàn)痛苦之色，眉心那縷剛剛凝練的意志光點瘋狂閃爍，體內(nèi)那微弱的混沌氣旋更是如同被投入風(fēng)暴的小舟，劇烈震蕩，金紅與冰藍(lán)的光芒不受控制地透體而出，試圖抵抗這外來的“饋贈”！

“佛子莫慌！此乃精進之‘咸’！助你穩(wěn)固根基！” 真言長老的聲音如同洪鐘，帶著安撫與不容置疑的意志，穿透歐衛(wèi)的痛苦屏障，“敞開靈臺！接納佛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