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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壯魔氣凝成的身軀劇烈搖晃，那些翻涌的黑霧漸漸變得透明。他直勾勾地盯著小虎子與梁平并肩作戰(zhàn)的背影，喉間發(fā)出壓抑的嗚咽，那聲音像是千百根骨頭在相互摩擦，帶著蝕骨的悔恨：\"原來我錯(cuò)過了這么多......\"

\"我知道了。\"阿壯突然雙膝重重跪地，掀起一陣黑色氣浪。他抬起頭，看向阿梨的眼神里盛滿了柔情與釋然，\"我肯為你去死，你卻也肯為了這個(gè)男人去死。\"他轉(zhuǎn)向梁平，魔氣凝成的臉上竟擠出一絲笑容，\"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的女人和孩子。\"

梁平捂著流血的胸口，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幕。阿壯周身的魔氣開始消散，顯露出半透明的魂魄形態(tài)，他的目光掃過阿梨懷中的女兒，又落在小虎子身上，聲音帶著無盡的眷戀：\"我本應(yīng)遁入輪回，可每次在黃泉邊徘徊，眼前都是阿梨發(fā)瘋的模樣......放心不下，實(shí)在放心不下啊......\"

桃林的風(fēng)突然變得溫柔，吹散了最后一絲魔氣。阿壯的身影愈發(fā)淡薄，他朝著小虎子伸出手，卻在即將觸碰到少年的瞬間化作點(diǎn)點(diǎn)星光：\"孩子，好好聽爹爹的話......\"小虎子淚流滿面，奮力撲向那片星光，卻只抓住了一縷夜風(fēng)。

阿梨跪在地上泣不成聲，梁平踉蹌著走到她身邊，將她和孩子緊緊摟在懷中。遠(yuǎn)處，部族的人們舉著火把趕來，火光映照著桃林中新抽的嫩芽——那些曾被魔氣腐蝕的桃樹，竟在這場生死交鋒后，綻放出第一朵潔白的花苞。

星光消散的剎那，小虎子猛然轉(zhuǎn)身，銀紋在他眼底瘋狂翻涌。他死死盯著梁平染血的衣襟，聲音里帶著撕裂般的震顫：“什么？你不是我的親生父親？那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少年周身的空氣開始扭曲，被神力掀飛的碎石如暴雨般砸向地面。

梁平強(qiáng)撐著傷勢沖上前，卻被小虎子失控的氣浪震得倒退三步。他抹去嘴角的血跡，啞聲道：“聽我說小虎子，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緒！”目光掃過少年通紅的眼眶，那些未說完的話哽在喉間——他想起親手給襁褓中的小虎子暖腳的冬夜，想起教他走路時(shí)掌心傳來的溫度，想起少年第一次喊“爹爹”時(shí)，自己幾乎要溢出眼眶的淚水。

“從你在你娘肚子里，我就發(fā)誓要護(hù)你平安。”梁平不顧神力的沖擊，再度逼近，“阿壯是你的生父，但你叫我第一聲爹爹時(shí)，我就把你當(dāng)成了親生骨肉。”他張開雙臂，任由飛濺的碎石劃破皮膚，“你打碎過我的骨笛，掀翻過整座巫醫(yī)閣，可哪一次不是我笑著說‘小虎子又闖禍啦’？”

阿梨突然撲過來，死死抱住失控的兒子：“他給你種過整片山茶花，在你高燒說胡話時(shí)，守著你七天七夜沒合眼！”她的白發(fā)被神力攪得凌亂，卻固執(zhí)地將兒子顫抖的身軀按在胸口，“你小時(shí)候總做噩夢，是誰把你摟在懷里，哼著搖籃曲直到天亮？”

小虎子的動(dòng)作驟然僵住。記憶如潮水涌來——五歲那年他神力失控，是梁平用后背替他擋下飛濺的石塊；十歲生辰，梁平走遍三個(gè)部族，只為給他帶回最愛的糖畫；還有無數(shù)個(gè)夜晚，那個(gè)溫暖的懷抱驅(qū)散了他對黑暗的恐懼。少年顫抖著伸手，摸到梁平胸前還在滲血的傷口，終于崩潰般跪倒在地：“爹爹......”

春去秋來，小虎子腰間的骨笛早已褪去稚氣的雕紋，隨著少年身形拔高，那股與生俱來的神力愈發(fā)難以壓制。梁平望著空蕩蕩的少年寢房，案上留著半塊啃過的山芋——這已是本月第七次，少年趁著夜色翻墻而出。

\"他最近總往城西亂葬崗跑。\"阿梨攥著小虎子扯破的衣角，白發(fā)間沾著不知何處的草屑，\"聽寨子里的孩子說，他交了些......渾身刺青的朋友。\"燭光在她眼角的皺紋里搖晃，映得梁平心頭一顫。那個(gè)曾攥著他手指學(xué)走路的孩童，如今連說話都帶著刺。

月圓之夜，梁平循著若有若無的魔氣尋到亂葬崗。腐臭的氣息中，小虎子倚著斷碑，身旁圍聚著七八個(gè)青年——他們脖頸纏繞著詭異的蛇形刺青，指尖流轉(zhuǎn)著暗紫色的邪術(shù)。\"喲，這不是梁大族長？\"為首的青年吐掉口中草莖，邪氣的目光掃過梁平腰間的骨笛，\"來抓你家寶貝兒子？\"

小虎子猛地站起身，銀紋在眼底一閃而逝：\"他是我爹，我的事不用你管！\"話音未落，梁平卻瞥見青年袖口滑落的人皮符——那是用活人皮肉煉制的禁術(shù)法器。他瞳孔驟縮，伸手去拉小虎子：\"跟我回家！這些人......\"

\"別碰我！\"少年甩開他的手，神力掀起的氣浪將斷碑震出蛛網(wǎng)裂痕，\"你總說外面危險(xiǎn)，可他們愿意聽我說心里話！不像你，永遠(yuǎn)只會說'神力要克制''不許亂跑'！\"月光下，小虎子泛紅的眼眶里滿是叛逆的倔強(qiáng)，梁平突然想起阿梨瘋魔時(shí)，也曾用這樣的眼神與世界為敵。

腐葉在邪術(shù)的侵蝕下迅速碳化，梁平強(qiáng)壓下心頭的不安，聲音卻軟了下來：\"爹只是擔(dān)心......\" \"少假惺惺！\"為首的青年突然發(fā)難，人皮符化作鎖鏈纏向梁平咽喉，\"這小子早受夠你這副偽善的面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