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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于闐才知道，于闐是國王的！

江朔原以為于闐既然是大唐軍鎮(zhèn)，就該如石堡城一般，是個要塞城市，沒想到于闐城居然極大，方圓數(shù)里，簡直不下大唐長安城，但于闐城墻只是低矮的土墻。

城外非但沒有護(hù)城河、壕溝，反而有不少破爛的土房、棚屋靠在頹敗的城墻上，這要是真打起仗來，守城士兵視野受阻，無法射箭，攻城的敵軍更是可以通過這些亂七八糟的建筑攀上本就不高的城墻，這樣的城防只能說是聊勝于無了。

于闐城門倒是修得高大漂亮，木構(gòu)城樓上用金銀做裝飾，顯得十分華麗，城頭插的也都不是唐軍旗號，而是于闐王旗。

城門守衛(wèi)個個都是身材高大、深眉廣目、膚色白皙的賽種人，江朔不禁和獨孤湘對望一眼，獨孤湘奇道：“難道是我們消息閉塞，于闐已經(jīng)落入別國之手了？”

江朔道：“不像，你看進(jìn)出城的客商中有很多唐人，若于闐真的陷落了，絕不會有這么漢人客商?！?

獨孤湘道：“那我就搞不明白了……”

二人見城門守衛(wèi)正在一一查驗往來客商的過所公驗，他們可沒有任何文書，江朔一指城外的一處大棚，道：“那邊好像是一處酒肆，我們?nèi)ゴ蚵牬蚵犗?。?

于闐城外道路狹窄，棚屋雜亂，更有胡漢商人在土路邊隨意設(shè)攤，多數(shù)客商只得牽著驢馬、駱駝步行，但江朔和獨孤湘的騎術(shù)既精，二馬又都是寶馬良駒，因此在人畜群中穿梭自如，不一會兒就到了那酒肆之前。

酒肆主人是一波斯胡人，身材胖大，穿著白色拖地的長袍，頭戴白色桶形小帽，并非現(xiàn)在統(tǒng)治波斯故地的大食人的打扮，倒像是早已被滅國的薩珊王朝的裝束。

雖然江朔和獨孤湘樣貌年輕，但酒肆主人眼尖得很，看出二人所騎都是萬中選一的名馬，想來不是中土來的豪商子弟，就是唐軍將官的兒女，當(dāng)下不敢怠慢，親自迎了出來，以手撫胸躬身施禮道：“二位貴客遠(yuǎn)來，小店蓬蓽生輝，不上榮寵。”

獨孤湘頗為意外，笑道：“喲……你這胡人漢話說得這樣好?！?

那商人滿臉堆笑道：“小娘子說笑了，這里是大唐國土，小老兒怎能不會說漢話呢？兩位快快里面請。”

朔湘二人聽店主說這里是大唐國土，懸著的心放下了大半，江朔叉手問道：“還沒請教店家大名?！?

那胡商笑盈盈地道：“小老兒名叫巴特列·阿爾塔巴諾斯，沒請教小爺?shù)拿M?！?

江朔道：“在下……”

獨孤湘拿眼一瞥止住江朔。對胡商巴特列道：“你這名兒太長，我可記不住，我就叫你老巴吧……我說老巴啊，你這兒又臟又亂，卻把我們往哪里請？”

巴特列雙手一拍大腿道：“哪能讓二位貴客坐在外面，里邊，里邊有干凈雅致的帳篷?！?

說著向手下店伙兒一招手道：“快，把兩位貴客的馬匹牽去刷洗飲喂！”

獨孤湘一揚手中馬鞭，假意要抽打迎上來的店伙兒，嚇得那兩個伙計一哆嗦，獨孤湘笑道：“嘿嘿，不用，我們的馬兒精貴，你家的伙計粗手笨腳的，把我的馬兒伺候壞了你們可賠不起！”

說著一拉韁繩，控著玉獅子徑直向棚內(nèi)跑去，江朔也只得跟著策馬，低頭進(jìn)入棚內(nèi)。

棚內(nèi)有不少商賈旅人席地而坐，擠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見二人策馬而來，都怪叫著閃到一旁，攪得棚內(nèi)一陣大亂，江朔不禁悄聲埋怨獨孤湘道：“湘兒，你怎么突然變得這么蠻不講理？”

獨孤湘在馬上側(cè)身，湊到江朔身邊低聲道：“朔哥，在這種地方，想好言好語地打聽消息可沒人理你，我呀，學(xué)的是長安城中貴胄子弟那一套，這些市儈之徒就吃這一套，你對他們越兇，他們越是殷勤。”

江朔皺眉道：“這不是犯賤嗎？”

巴特列生的肥胖，剛剛擠進(jìn)來，獨孤湘那番話他沒聽見，江朔這句卻聽到了，忙不迭地道：“是，是，小老兒就是犯賤，得罪了兩位貴客，還請海涵……”

江朔見了他這幅模樣不禁搖頭，獨孤湘卻一瞪眼道：“你說的帳篷在哪里？還不快頭前帶路?！?

巴特列忙不迭地道：“是，是，這邊請……”

獨孤湘不橫假橫道：“老巴，我丑話先擺在前頭，若我們不滿意，可是分文不給，轉(zhuǎn)身便走哦?！?

巴特列諂媚道：“管保叫二位滿意，這邊請……”

他帶著二人穿過大棚，后面的人比前面的少得多，但這些人席地而坐，看起來也不是什么有頭有臉的人物。

獨孤湘和江朔在后面騎著二馬緩緩跟在巴特列后面，巴特列一邊走，還一邊回頭贊道：“二位的馬真乃世之良駒，在如此狹小的地方還能騰挪自如。”

獨孤湘一揚手中馬鞭，道：“少要羅唣，怎么還沒到？”

巴特列道：“到了，到了，就是此處?！?

卻見果然在靠近城墻根的位置搭了幾個不小的帳篷，巴特列掀開其中一個帳篷的簾子向內(nèi)一讓，獨孤湘向江朔使個眼色，二人下馬進(jìn)入帳中。

這帳篷內(nèi)和外面簡直就是兩個世界，帳頂披掛著薄紗，地上鋪了厚厚的氈毯，案幾、胡床、柜子等家具皆雕鑿的極其繁復(fù)，更以金銀寶珠點綴裝飾，看起來華美富貴，此刻雖然是白日，但帳篷內(nèi)的銅質(zhì)燭臺上仍然點滿了蠟燭，將整個帳篷照得熠熠生輝，江朔看了心中不禁暗暗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