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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冒失失的。\"父親安書余放下手中《齊民要術》，銅煙鍋在桌角磕了磕，\"又為兔子的事？\"

\"爹您看。\"安晚晚將麻布攤在榆木桌上，\"開春到現(xiàn)在，種兔產(chǎn)仔四窩，成活率九成。按每兩月一胎算，入秋時能有三百余只?，F(xiàn)在兔舍...\"

\"三百？\"母親倒吸口氣，繡花針在絹帕上戳出個歪斜的竹葉，\"當初你說養(yǎng)兔貼補家用，可沒說要把宅子變成兔窟啊。\"

林元平不知何時進了屋，指尖沾著茶水在桌面勾畫：\"姑父，城南王員外家的鹿場，是用三進院落改建的。若是將后院菜地劃出半畝...\"

\"胡鬧！\"安書余煙桿重重敲在《齊民要術》封皮上，\"菜地要供著全家口糧，更別說那些菘菜還能賣去酒樓。\"

安晚晚按住急跳的眉心。穿越三年，她早摸透這書香門第的脾性——父親看似守著圣人書，實則精打細算；母親嘴上抱怨，到底心疼女兒；兩個哥哥雖常玩笑，遇上正事卻最是可靠。

\"爹，您算筆賬。\"她蘸著茶漬寫起來，\"現(xiàn)今每只成兔凈賺八十文。若擴建兔場，秋后三百只便是二十四貫錢。而半畝菜地年收不過五貫。\"

林之桃繡帕上的竹葉突然規(guī)整起來：\"他爹，昨兒布莊新到的杭綢...\"

\"娘！\"安天奇抱著劈好的柴火跨進門，\"小妹說得在理。城里皮毛鋪子前日還問我可有兔皮，說是冬衣要用。\"

安熙忽然從梁上垂下半截身子——也不知他何時爬上去的。\"要我說，索性把東廂房騰出來。反正大哥夜里磨牙都能嚇跑耗子...\"

\"你個猢猻！\"安天奇抄起柴火就要砸，被林元平笑著攔下。青年轉(zhuǎn)身時衣袖帶起淡淡松香，是今早伐竹沾上的氣息。

\"姑父，城北磚窯有我同窗。若用夯土為基，竹木作架，三十貫錢能起十丈見方的棚舍。\"他指尖在茶漬旁續(xù)畫，\"分欄養(yǎng)殖，設產(chǎn)房、育幼間，還能留出晾曬草料的場院。\"

安書余盯著那水痕未干的圖紙，煙鍋里火星明明滅滅。窗外傳來幼兔細弱的叫聲，混著母兔啃食干草的窸窣。

\"三十貫...\"老者喉結滾動，\"家中現(xiàn)銀不過五十兩。\"

\"女兒愿以嫁妝作抵。\"安晚晚脫口而出。堂中驟然寂靜，林元平研墨的手頓了頓，墨條在硯臺邊沿刮出刺耳聲響。

\"說什么渾話！\"林之桃的繡繃砸在女兒肩頭，\"你及笄禮才過三個月...\"

\"娘，等兔場盈利，雙倍嫁妝都能掙回來。\"安晚晚攥緊袖中那方帕子，掌心滲出汗來。前世實驗室里那些精密計算在腦海中翻涌，轉(zhuǎn)化作物飼料配比，病疫防治要點，溫度濕度調(diào)控...

林元平忽然輕笑：\"姑父可知，臨縣富商為求長毛兔種，開價二兩銀子一對？\"他蘸墨在《齊民要術》空白處寫下算式，\"若留百只作種兔，余下二百只按市價...\"

安書余的煙桿在空中虛點幾下，最終落在安熙鼻尖：\"明日你去打聽青磚市價。\"又轉(zhuǎn)向長子，\"天奇帶晚晚丈量菜地。\"最后瞥見女兒發(fā)亮的眼眸，嘆了口氣，\"元平留下畫圖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