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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五的海市彌漫著反常的潮氣，秦淮河上的龍舟彩旗無風自動，船身卻凝滯不前，宛如《楚辭·九歌》中“乘水車兮荷蓋，駕兩龍兮驂螭”的凝滯異象。林深握著楚昭的手，腕間共生紋突然泛起水波紋——本該曬干的艾草香囊在診室里返潮，艾葉上凝結(jié)的水珠竟呈血滴狀，正是《荊楚歲時記》中“端陽不陽，水神作祟”的征兆。

“凌晨接到七例‘水逆癥’患者，癥狀都是夢見自己在龍舟上窒息，醒來后枕邊有潮濕的《離騷》殘頁?！背训膭λ霋哌^窗臺，昨晚新掛的菖蒲劍竟枯萎大半，“曼陀羅在夫子廟拍到詭異畫面：屈原雕像的眼瞳變成了幽冥符紋，手中竹簡寫著‘魂兮歸來，困于幽冥’?！?

清音閣主抱著《楚辭章句》闖入，書頁間夾著半片腐爛的粽子葉，葉面上用朱砂寫著“午月午日，五毒俱全”：“東漢應(yīng)劭《風俗通義》記載，端午祭龍本為祈福，如今卻成了幽冥‘水魅’的聚魂陣?！彼赶蚯鼗春?，河水竟逆流而上，形成《山海經(jīng)》中“反水”的兇兆，“水魅在吸收現(xiàn)世對‘端午安康’的祈愿，轉(zhuǎn)化為困魂之力。”

夫子廟的屈子祠內(nèi)，青銅香爐中升起的不是青煙，而是幽冥特有的青磷霧，繚繞在“路漫漫其修遠兮”的碑刻上，竟將“修遠”二字染成“困囚”。林深的共生紋與碑刻共鳴，浮現(xiàn)出千年前的畫面：初代教主在屈子祠內(nèi)刻下《招魂》符文，妄圖用屈原的“招魂術(shù)”留住血蓮圣女的殘魂。

“魂兮歸來！去君之恒干，何為乎四方些？”曼陀羅模仿著碑刻上的楚調(diào)，軟鞭卻突然被青磷霧纏住，“靠！這破霧會偷人記憶！”她看見自己在亂葬崗瀕死時，林深背著她狂奔的場景被霧氣扭曲成“他頭也不回”的畫面，“媽的，比孟婆湯還會騙人！”

楚昭的劍穗突然豎直，指向神像手中竹簡的空白處，那里漸漸浮現(xiàn)出血蓮圣女的字跡：“當年他說‘招魂為引，可破輪回’，卻不知《招魂》的真意，是讓亡魂安息?！彼鋈幌肫鹦彘T的招魂幡，師父曾說：“強行留魂，如逆水行舟，終成困局?！?

林深按住正在發(fā)抖的楚昭，發(fā)現(xiàn)她掌心刻著與血蓮圣女相同的“安”字——那是初代教主當年為血蓮刻的鎮(zhèn)魂符。共生紋突然發(fā)出水與火的交融之音，竟將青磷霧凝成《楚辭》中的“江離”“辟芷”形態(tài)：“昭昭，記得在回春堂說的嗎？真正的招魂，是讓魂魄順時而動?！?

秦淮河的龍舟突然集體轉(zhuǎn)向，船頭的龍頭雕像睜開幽藍雙眼，船身刻滿初代教主的幽冥符文，竟組成巨大的“困”字卦象。曼陀羅被甩上某艘龍舟，發(fā)現(xiàn)船中坐滿現(xiàn)世之人，卻都穿著古裝，正在重復(fù)千年前的祭龍儀式，手中捧著的不是粽子，而是血蓮形狀的骨灰盒。

“這是‘時空疊影’，現(xiàn)世的端午祭被幽冥力量拉回初代教主的時代?！鼻逡糸w主站在岸邊，用《楚辭》經(jīng)文穩(wěn)住即將崩塌的河岸，“《招魂》曰‘光風轉(zhuǎn)蕙，汜崇蘭些’，如今卻成了‘光風轉(zhuǎn)戾，汜幽冥些’?！?

楚昭的劍穗纏住林深的手腕，卻在接觸的瞬間看見幻象：他站在龍舟之首，身著初代教主的黑袍，而她自己則穿著血蓮圣女的紅衣，正在舉行祭獻儀式?！斑@不是真的！”她咬破舌尖，用疼痛驅(qū)散幻象，“師兄，你說過‘卦象在人，不在天’！”

林深忽然想起《周易》中的“坎卦”——水行險灘，唯有“剛中”方能脫險。他取出封魔殘片，殘片紅光與龍舟上的“困”字碰撞，竟在水面映出《九歌·河伯》的真意：“與子交手兮東行，送美人兮南浦?！蹦遣皇羌阔I，而是目送愛人歸向光明。

“劃槳！”他握住楚昭的手，將劍穗化作船槳，共生紋的水火之力注入河水，“現(xiàn)世的端午，不是祭獻的日子，是紀念‘雖九死其猶未悔’的勇氣！”

龍舟上的骨灰盒突然炸裂，飛出無數(shù)寫著“執(zhí)念”的紙船，每艘紙船都載著現(xiàn)世之人未說出口的遺憾：“如果當年沒放手”“如果還能再見一面”。楚昭的劍穗劃過紙船，竟在紙船上燒出“安”字——那不是初代的鎮(zhèn)魂符，而是現(xiàn)世的“安心”之意。

“《歲時廣記》說‘端午粽，粘百邪’。”曼陀羅突然從懷里掏出現(xiàn)世買的肉粽，扯下紅繩甩向水魅，“嘗嘗現(xiàn)世的煙火氣！比你的幽冥破霧香多了！”肉粽的咸香混著艾草味，竟讓水魅凝成的青磷霧出現(xiàn)裂痕。

林深趁機將楚昭的手按在船頭龍頭的眉心，共生紋與龍頭眼中的血蓮符文共鳴，浮現(xiàn)出初代教主臨終前的記憶：他在龍舟祭上刻下困陣時，血蓮圣女曾在他掌心寫下“愿君安好”，而他卻誤讀為“永困相守”?！霸瓉砝ё∥覀兊膹膩聿皇顷嚪ǎ遣桓曳攀值膱?zhí)念?！彼褲駶櫟难劭?，“就像你怕失去我，所以總看見我變成初代的幻象?！?

楚昭忽然吻住他，在龍舟破浪的震動中，她嘗到他唇上的艾草苦與肉粽香：“我不怕了。”她說，“在屈子祠看見你為我擋住水魅時，我忽然明白，比起失去，我更怕你獨自承擔所有危險——就像屈原抱石沉江，留下的不是困局，是‘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勇氣?！?

當?shù)谝槐K荷花燈漂向秦淮河口，龍舟陣終于解散，河水恢復(fù)東流，屈原雕像的眼瞳重新映出現(xiàn)世的星光。林深看著腕間共生紋化作龍舟與荷花交織的圖案，忽然想起《楚辭·漁父》的“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現(xiàn)世與幽冥的界限，從來不在山水，而在人心是否清明。”

“師兄，你說為什么端午要系五彩繩？”楚昭晃著腕間新系的紅繩，上面串著林深用封魔殘片刻的“昭”字玉墜，“曼陀羅說這叫‘情侶款’，但師父曾說，五彩繩是為了‘系住時光里的小確幸’。”

曼陀羅的笑罵從對岸傳來：“小情侶別膩歪了！快來吃我買的‘五毒餅’！清音那丫頭非要配《楚辭》吟誦，現(xiàn)在餅都快被她念餿了！”清音閣主無奈地攤開書，書頁間夾著重新煥發(fā)生機的艾草：“《離騷》曰‘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配五毒餅別有一番風味?！?

端陽夜的月光灑在秦淮河上，千萬盞荷花燈隨波逐流，燈面上寫著現(xiàn)世之人的祈愿：“家人安康”“得遇良人”“初心不改”。林深和楚昭并肩坐在岸邊，看曼陀羅追著清音閣主討要最后一塊五毒餅，忽然明白，所謂傳統(tǒng)文化，從來不是古老儀式的復(fù)刻，而是將千年前的勇氣與溫情，化作現(xiàn)世的一縷粽香、一盞河燈、一句“安康”。

“明年端午，我們回玄清門吧。”楚昭望著河燈輕笑，指尖劃過林深掌心的繭，“我想在祖師像前補一場端午祭，用現(xiàn)世的粽子葉包玄清門的靈米，讓師父看看，我們沒被幽冥的濁氣染了道心?！?

林深望著她眼中倒映的燈海，忽然想起初入玄清門的端午，十歲的楚昭蹲在藥田邊，笨拙地用艾草編繩，說要系在他手腕上“驅(qū)邪”。那時的她總把“師兄”二字喊得清脆，卻在他受傷時躲在樹后掉眼淚。如今她的劍穗上系著現(xiàn)世的五彩繩，卻比任何時候都更像玄清門的小師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