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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昭到書鋪時，書鋪還未開門，大早上的，很少有人來買書。

書鋪前面是個不大不小的鋪?zhàn)?，后面有個小院，小院里兩間房，一間被用作儲存新書，一間留給謝硯白住宿。

她掏出鑰匙，從外頭將門打開，穿過的鋪?zhàn)尤サ胶笤?，謝硯白正在屋內(nèi)習(xí)讀課業(yè)。

江昭尋常日上竿頭才會到書鋪，平常的生意都是謝硯白一人照看，他沒銀子去書院，便只能自學(xué)。

謝硯白出身貧寒，家中有一個病弱的母親，年幼的妹妹，書院賺的銀子他只留一小部分，其余全部帶回家中。

謝家離明州府不遠(yuǎn)，江昭曾去過幾次，令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豬圈里的幾頭豬，又白又胖。

謝伯母說，這豬都是謝硯白親手喂大的，等他來年春闈上京趕考，就將豬賣了，湊個盤纏錢。

謝硯白眉眼清俊舒朗，端坐在窗前，案上堆滿了翻到泛黃的書，他坐得挺直，神色專注，窗前的簾幕遮擋了他半張臉，只露出一個光華內(nèi)斂的下頜。

風(fēng)吹簾動，少年靜讀。

江昭坐在小板凳上，捧著臉看他，思緒隨著微風(fēng)飄到九天云霄。

晏為卿從前也是一個清瘦書生的模樣，身上有一股好聞的書卷氣，也不冷著臉，時常有說有笑。

會因?yàn)樗氤蕴呛J而跑遍整個鎮(zhèn)上，也會因?yàn)樗稿e，拿著掃帚追了她三條街，最終還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好似無論她犯了什么錯，都會被原諒。

江昭今日并未將烏發(fā)挽起，夏云給她梳了個垂髫，烏發(fā)披散在腰間，發(fā)帶上還系著兩個小青葫蘆，隨著動作一晃一晃地，像是從春日里長出來的嫩柳梢。

她隨手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打圈。

晏為卿到底是什么時候變的呢？

好似每當(dāng)她欺騙晏為卿一次，幾年后再見到他，晏為卿的臉便冷硬一分。

看得人難受極了。

最讓江昭糾結(jié)的還是昨晚那個夢，她夢見了晏為卿，他就冷著臉坐在那里，不說話也不靠近。

后來場景一晃，晏為卿渾身赤裸，臉上依舊處變不驚。

她心中氣急，朝他伸出了手，坐在他腿上，如愿以償?shù)乜匆婈虨榍淠樕淖兓?

他命脈被人握在手里，只能狼狽低頭，在她耳邊低聲下氣求她。

江昭記得自己在夢里雀躍極了，她雙手捂住微微發(fā)熱的臉，記起昨夜對晏為卿說得那句話。

“晏為卿，你不對我冷臉，我就一直這樣讓你舒服好不好？”

晏為卿舒不舒服江昭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在夢里是暢快了。

江昭在心底無聲尖叫，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她雙手捂著臉，好半晌才發(fā)覺一道陰影打在她身上。

江昭默了一瞬，從指縫中睜開眼，看向站在身前的謝硯白。

“有事？”

謝硯白上下打量著江昭，用看中邪之人的眼神望著她。

“我是怕你有事。”

江昭深吸一口氣，連忙起身走向書鋪，拍了拍發(fā)燙的臉。

“我能有什么事？”

她生硬地轉(zhuǎn)移話題，“昨日不是新上一批話本？放哪去了？我要看看?！?

謝硯白昨夜整理書庫，三更半夜才休息，清晨又醒來讀書，他滿眼疲憊，兩指曲起在鼻梁兩側(cè)輕摁。

“在書庫第三排書架，那些書…我翻了翻，你確定會有人買？”

他就差沒把“不堪入目”這四個字說出來。

“江昭，進(jìn)貨可是你花的錢，若是賣不出去，虧空的是你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