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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彼{藍的聲音傳來。

秦時推門而入。

藍藍坐在床邊，似乎早料到是他。

“偷聽不是君子所為?！?

秦時并不驚訝她知道自己在外。

“我不是君子?！?

“我知道。”藍藍苦笑，“聽到多少？”

“足夠多了。”秦時走到她面前蹲下，直視她無神的眼睛，“每次使用‘心眼’都會消耗你的生命，對嗎？”

藍藍沒有否認。

“是的。就像…燃燒蠟燭兩頭?！?

秦時想起藍藍每次使用能力后的虛弱狀態(tài)，突然明白了那不僅僅是疲憊。

“為什么不告訴我？”

“告訴你又能怎樣？”藍藍輕聲問，“在村莊里，不用‘心眼’我們早就死了?！?

秦時無法反駁。

他握住藍藍的手，發(fā)現(xiàn)它冰涼得像塊石頭。

“那個銀面人想幫你?！?

“他的方法不對?！彼{藍搖頭，“師父警告過，玉絕不能交給…他們?！?

“他們是誰？”秦時追問。

藍藍猶豫了一下。

“一個古老的組織，自稱‘守門人’。他們認為天機閣中的秘密太過危險，應(yīng)該永遠封存?！?

“銀面人是‘守門人’？”

“曾經(jīng)是?！彼{藍嘆息，“后來他…改變了想法。”

秦時將這些碎片信息拼湊在一起。

“所以現(xiàn)在有兩方在追你——影門和‘無面’代表的一方，想要玉；‘守門人’代表的另一方，想要毀掉它？”

“大致如此。”藍藍點頭，“但情況更復(fù)雜。影門背后還有人，而‘守門人’內(nèi)部也有分歧?！?

秦時站起身，在狹小的房間里踱步。

“我們明天去哪？”

“無相谷?！彼{藍說，“玉在那里，就像師父信中說的。”

“無心人雕像？”

“嗯?！彼{藍的表情變得堅定，“我們必須趕在其他人之前找到它?！?

秦時停下腳步。

“為什么現(xiàn)在告訴我這些？之前一直隱瞞？”

“因為我看到了你的選擇?！彼{藍輕聲說，“在村莊里，你為那個孩子的死憤怒。在樵夫小屋，你為過去的殺戮痛苦。殺手秦時不會這樣?！?

秦時沉默。

她說得對，從前的他不會為任何殺戮感到愧疚。

命令就是一切，情感是多余的。

“銀面人說得對。”他最終開口，“我確實為了錢才保護你?！?

“一開始是?！彼{藍微笑，“但現(xiàn)在呢？”

秦時沒有回答。

他不知道答案，或者說，不敢面對可能的答案。

“休息吧?！彼D(zhuǎn)身向門口走去，“天亮前我會守夜?！?

“秦時。”藍藍叫住他，“無論你做什么選擇，我都理解。”

秦時背對著她點了點頭，才想起她看不見。

“睡吧?！?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但沒有躺下，而是坐在窗邊守夜。

月光如水，灑在石室的地面上。

秦時的思緒飄回那個噩夢，那個被他殺死的孩子。

為什么現(xiàn)在才感到愧疚？

為什么藍藍的出現(xiàn)改變了一切？

這些問題沒有答案，或者說，答案太明顯，讓他不敢深思。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銀面人回來了。

秦時聽到腳步聲，立刻警覺起來。

銀面人直接來到他的房間，面具在晨光中泛著冷冽的光。

“聊一聊？”銀面人問。

秦時點頭。

兩人走到屋外的小院中。

清晨的空氣帶著露水的清新，遠處的山巒籠罩在薄霧中。

“她告訴你了？”銀面人開門見山。

“一部分?！鼻貢r沒有具體說明。

銀面人望向遠方的山。

“藍藍活不過一年了?！?

這句話像一把刀刺入秦時心臟。

“什么？”

“‘心眼’的代價?！便y面人的聲音帶著真實的悲痛，“每次使用都在燃燒她的生命。而她…使用得太頻繁了?！?

秦時想起藍藍一次次使用能力幫助他們脫險，胸口突然一陣發(fā)緊。

“有辦法救她嗎？”

“有?！便y面人轉(zhuǎn)向秦時，“拿到玉，帶她去天機閣。那里有解決的辦法?！?

“為什么不直接告訴她？”

“她會拒絕?！便y面人搖頭，“藍藍相信玉必須被銷毀，認為天機閣的秘密太過危險。但我不在乎什么秘密，我只想救她的命?！?

秦時審視著銀面人，試圖看穿那張冰冷面具背后的真實意圖。

“你為什么這么關(guān)心她？”

銀面人沉默良久，最終摘下了面具。

秦時倒吸一口冷氣。

面具下的臉…幾乎不能稱之為臉。

縱橫交錯的傷疤覆蓋了每一寸皮膚，鼻子只剩兩個孔洞，嘴唇殘缺不全。

只有那雙眼睛，明亮而銳利。

“因為我是她父親?！便y面人說，聲音因激動而顫抖，“或者說，曾經(jīng)是?！?

秦時震驚得說不出話。

銀面人——藍藍的父親——重新戴上面具，恢復(fù)了平靜。

“十五年前，我試圖從天機閣帶出一件東西?！亻T人’懲罰了我，認為我背叛了他們。我的妻子被殺，藍藍被弄瞎眼睛送走。”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直到三年前，我才找到她。”

秦時消化著這個驚人的故事。

“她知道是你嗎？”

銀面人搖頭。

“不知道。我現(xiàn)在的樣子…她認不出來。而且知道真相只會讓她陷入更大的危險?！?

“那你為什么要告訴我？”

“因為你需要知道真相。”銀面人直視秦時的眼睛，“因為現(xiàn)在只有你能救她。”

秦時感到肩頭壓上了無形的重量。

“為什么是我？”

“因為她信任你。”銀面人簡單地說，“而我信任她的判斷。”

晨光漸強，山間的霧氣開始散去。

秦時望向藍藍的房間，窗后隱約可見她的身影。

“無相谷有多遠？”他問。

“兩天路程?！便y面人回答，“但路上會有更多埋伏。‘無面’不會放棄，影門也是。”

秦時點頭。

“我們會小心。”

銀面人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布袋。

“拿著。危急時刻打開，也許能幫上忙?！?

秦時接過布袋，感覺里面有幾個小瓶子。

“毒藥？”

“解藥?！便y面人糾正，“‘無面’喜歡用毒，這些能解他們常用的幾種?！?

秦時將布袋收好。

“謝謝。”

“不必謝我?！便y面人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照顧好她。如果…如果到了最后關(guān)頭，告訴她…告訴她父親愛她?！?

秦時想問更多，但銀面人已經(jīng)縱身一躍，消失在晨霧中。

他站在原地，手中緊握那個小布袋，心中五味雜陳。

藍藍推門而出，摸索著走到院中。

“他走了？”

“嗯?！鼻貢r簡短回答。

藍藍面向銀面人離去的方向，表情復(fù)雜。

“他說了什么？”

秦時猶豫了一下。

“說路上危險，讓我們小心?！?

藍藍似乎察覺到他沒有說出全部，但沒有追問。

“我們什么時候出發(fā)？”

“現(xiàn)在?！鼻貢r決定道，“越早到無相谷越好?！?

藍藍點頭，轉(zhuǎn)身回屋收拾簡單的行囊。

秦時望著她的背影，想起銀面人的話——“她活不過一年了”。

這個念頭讓他胸口發(fā)緊。

他搖搖頭，強迫自己專注于眼前的任務(wù)：前往無相谷，找到那塊玉，然后…然后會怎樣？

交給藍藍銷毀？還是帶她去天機閣？

秦時不知道。

但有一點他很確定——他不會讓藍藍死。

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哪怕要與整個青龍會為敵。

這個決心讓他自己都感到驚訝。

從什么時候開始，一個任務(wù)變成了一個承諾？

一個殺手變成了保護者？

沒有答案。

或者說，答案太簡單，簡單到讓他不敢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