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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古月會找各種各樣的借口來搪塞，可龔處長打定主意不讓步，至少在不得不讓步之前一定要足夠“堅持底線”。

而他根本沒想過自己會遇到“無法堅持”的局面，因為無論古月說什么，還能比“七十六號查案”更大么？

不曾想，現(xiàn)在這個說法，似乎還真得被古月給抓住了重點。

因為那些寶物不是他的，也不是拍賣行的，而且不是某一個人的。

如果要搜查拍賣行，自然得從頭到尾不放過任何一個犄角旮旯。

可是，那些寶庫該不該進去？如果不進去，萬一人就藏在里面呢？

而若要進去，自然少不了就會看清楚里面到底有什么了。

當(dāng)然了，這里面到底有什么問題，龔處長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可他知道古月不會無的放矢，一定會繼續(xù)講明白他的“道理”在哪。

“龔處長或許來拍賣行的次數(shù)不多，畢竟平時都在忙對吧？

所以這里面有一些事情，其實還蠻重要的。

比方說拿出來拍賣東西，尤其是有價無市的寶貝，這些東西都可以隨隨便便拿出來么？

有的的確是可以，比如我爺爺留下的那些，我自己對這方面沒興趣，我父親更是不屑一顧。

所以我拿來給‘黑市’提供一下助力，不僅沒人會制止我，而且會有不少人愿意看到我這么做，尤其是那些買走了寶物的買家，對吧？

可是，我這個樣的，算是比較特殊，一般情況下，除了一些敗家子以外，多半也沒人會自己把自己家里的傳家寶拿出來隨隨便便就拍賣了。

除非，實在過不下去了，又或者遇到了十分緊急的大事著急用錢。

而這里面，就又有更多的門道了。

比方說有的傳家寶那是真的從祖上一直傳下來，可惜，家道中落了，這日子都過不下去了，抱著那些寶貝也不能當(dāng)飯吃對吧？

而另一種，就有可能是周轉(zhuǎn)不來，需要‘割肉’來給自己緩一緩的機會。

這樣的賣家，就最忌諱提前把自己的東西曝光了，為何呢？

因為他們的寶貝大部分都是曾經(jīng)對外展示過的，這點不需要意外，因為古玩界這些人和事嘛，不拿來給人參觀還能拿來干嘛呢？鎮(zhèn)宅??？

試想，如果這些人手里的東西不得不拿出來的時候，自然是他們遇到了難過的坎，可他們要的是一絲轉(zhuǎn)機，所以寧可拍賣寶物也不會去到處求人。

為何呢？因為一旦讓自己的‘窘境’被人知道了，恐怕落井下石的會比雪中送炭的多，而且多得多！

反之，如果拍賣行的寶庫里突然出現(xiàn)了某一個豪門大族的傳家寶，這事會不會讓有心人多想一下呢？

他們會不會猜想，這家人一定是遇到了過不去的坎，想要掙扎一番。

于是，‘趁你病要你命’這樣的事，不就不遠了么？

畢竟，利字當(dāng)頭??！

這蛋糕就那么大，少一個競爭對手，不就有可能多分上那么一口么？

所以，為了杜絕這樣的可能出現(xiàn)，也是為了讓所有人買家放心，拍賣行都必須有這樣的規(guī)矩，那就是寶庫不可示人！

當(dāng)然了，我不是一定要挑刺，也不是對龔處長您和您的人不信任。

只是，將心比心啊，有些事真的沒法有一絲一毫的疏忽，不然，拍賣行的根基就這么沒了，不是么？

一旦有人知道這個規(guī)矩被人破壞了，那些買家有一個算一個，還敢把自己的拍品送過來么？

再說了，您自己也清楚，這里是‘黑市’的拍賣行，和一般的還是有所區(qū)別的，尤其是拍品方面，不是么？”

說到這里，古月特地頓了頓，因為他要給其他人一點點意會的時間，而他自然得說的足夠隱晦，總不能直言不諱這里有“違禁品”在賣吧？

“當(dāng)然了，人心隔肚皮啊，有些事真的沒法完全保證的，您自己又何嘗不知道呢？比如今晚的那些點點滴滴，如果都是按照您的設(shè)計來，會是現(xiàn)在這個結(jié)果么？”

“殺人誅心”可是一個不錯的套路，古月自然也能信手拈來，不過他要強調(diào)的，還沒有說完。

“您都親自來了，還讓我行個方便，我哪能不方便呢？

而且我一定會好好規(guī)勸拍賣行方面配合您的搜查才是！

只不過，有些地方真的沒法進去看的，這個也需要您行個方便，因為正如我剛剛所言，這里面涉及到了拍賣行的底線，是他們這些人賺錢的根本。

有句不恰當(dāng)?shù)谋扔鞑皇钦f過嘛，‘?dāng)嗳素斅啡鐨⑷烁改浮?，對吧?

這事如果讓全上海大大小小的幫派都如此看待了，恐怕這個問題就一發(fā)不可收拾了，還請龔處長三思！”

拍賣行管事越發(fā)佩服古月的思路果然周密了，尤其是這一招“以退為進”。

其實，拍賣行讓七十六號來胡來這件事本身，就是忌諱，不然也沒必要搞出這么多事情來。

說到底，只是為了堵住悠悠之口。

拍賣行打開門做生意，最重要的兩個字的確就是古月說的“信義”。

這些年之所以可以始終紅紅火火，自然少不了全上海的大小幫派來背書。

當(dāng)然，還離不開各種關(guān)系的打點，不然日本人和皇協(xié)軍保安團還有七十六號的人，能在那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么？

而這些事，一開始都是古月去親力親為的，只不過后續(xù)并不需要他再出面而已。

只是，這些事，這個姓龔的到底知不知道呢？還是明明知道偏要裝糊涂？

至少，七十六號里負(fù)責(zé)收錢的肯定不是他，也不是他的人，但是一定少不了丁默邨那一份。

所以這個龔處長應(yīng)該很清楚，“黑市”的生意其實也關(guān)系到他的頂頭上司！

但是，如果他一定要搜查，又或者在這里抓人，就算是“黑市”的拍賣行也不能明著反對，因為在日本人眼里，涉及到“抗日分子”的事情才是最嚴(yán)重的，其他的都可以靠后。

所以龔處長完全可以抓住這一點不放，一切都用“搜捕抗日分子”來當(dāng)作理由。

可是，古月的說法就“委婉”了許多。

很顯然，這個并不是“直接反對七十六號的介入”，不僅如此，古月還特地表示他愿意從中斡旋，而且是直接“規(guī)勸”拍賣行方面盡可能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