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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鞭笞著亂葬崗的腐土，陸九霄的鹿皮靴碾碎半截指骨，腐肉粘連的骨節(jié)在泥漿里泛著磷光，像極了醉仙樓花魁紅袖昨夜戴的貓眼石耳墜。

\"第七具。\"

他掀開蓑衣，驗(yàn)尸刀割開雨幕。

三具無頭尸體呈\"品\"字跪在槐樹下，斷頸處冰晶狀的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那是北境玄冥砂遇血凝冰的特征，三日前米鋪掌柜的尸身上，也開著同樣的\"冰花\"。

\"陸仵作可瞧仔細(xì)了？\"

油紙傘下傳來周子安陰柔的嗓音，玄鐵令在腰間叮當(dāng)作響，\"若再查不出死因...\"

傘檐抬起半寸，露出半張敷粉的臉，\"您的這雙招子，就該養(yǎng)在司禮監(jiān)的琉璃盞里。\"

陸九霄的刀比話音快。

驗(yàn)尸刀擦著周子安的耳畔釘入槐樹，刀柄雕的螭吻獸首正對上周子安突突跳動的太陽穴。

樹皮裂開的剎那，暗紅汁液如血淚般滲出，驚得舉火把的衙役們踉蹌后退。

\"周公子昨夜去過醉仙樓。\"

陸九霄扯下浸透雨水的麻布手套，掌心青銅鼎狀疤痕在雷光下忽明忽暗，\"西域龍舌香混著女兒紅，是紅袖姑娘待客的規(guī)矩。\"

周子安新?lián)Q的云紋靴上，一抹桃紅胭脂正被雨水沖散，那是紅袖慣用的蔻丹色，昨兒晌午她還用這指尖，在陸九霄的茶案上畫過半朵血蓮。

驚雷劈開尸身右手，腐肉中寒光乍現(xiàn)。

陸九霄的鑷子夾起半枚青銅碎片，碎屑上的\"天機(jī)\"二字刺得周子安瞳孔驟縮——這是天機(jī)衛(wèi)特供玄鐵！

\"轟！\"

衙役打翻的桐油火把在雨幕中凝成青蓮，焰心躍動著妖異的藍(lán)光。

陸九霄忽然嗅到甜膩腥氣，三具無頭尸竟顫巍巍站起，斷頸處鉆出血色藤蔓，藤尖花苞裹著十八對童眼，正是月余來連環(huán)兇案失蹤的童男童女之目！

\"放肆！\"

霜刃破空而至，斬?cái)嗵俾?

黑甲將軍策馬踏碎墳塋，馬鞍旁七顆攝魂鈴無風(fēng)自鳴。

陸九霄的蓑衣被氣浪掀飛，心口九尾狐刺青灼如烙鐵——這是今晨紅袖\"失手\"潑茶留下的印記。

\"陸懷遠(yuǎn)的兒子？\"

將軍面具下傳來金鐵相擊般的冷笑，陌刀挑起陸九霄的下頜，\"十年前刑場上的漏網(wǎng)之魚，倒學(xué)會裝神弄鬼了。\"

刀鋒映出陸九霄鎏金流轉(zhuǎn)的瞳孔，通幽瞳悍然發(fā)動！

尸身記憶如潮水倒灌：

他看見周子安在密室將玄鐵令浸入血池，符咒如活蛇游走；看見紅袖的纖指化作利爪，剜心取肝時(shí)哼著秦淮小調(diào)；最駭人的是密室墻上那幅畫——畫中欽天監(jiān)官員與自己七分相似，落款竟是天啟十七年！

\"周公子可知玄冥砂遇血生寒？\"

陸九霄突然抓起墳土，藍(lán)砂在指縫閃爍，\"北境皇族埋尸鎮(zhèn)魂的秘藥，怎會出現(xiàn)在江南商賈身上？\"

周子安的劍鋒已抵喉前三寸。

\"叮！\"

陸九霄雙指鉗住劍尖，青銅疤痕驟亮。

精鋼劍身寸寸崩裂，碎刃劃過周子安臉頰，血珠濺在槐樹上蝕出蜂窩孔洞——正是父親當(dāng)年驗(yàn)尸筆記中記載的\"腐骨毒\"！

地面轟然塌陷，青銅鼎虛影沖天而起，萬千冤魂嘶吼著掙脫鼎身浮雕，周子安七竅流血跪地哀嚎。

陸九霄在罡風(fēng)中瞇眼，鼎耳缺口與自己懷中的碎片嚴(yán)絲合縫。

\"阿姐...\"

他伸手觸碰一道幽魂，那是上月失蹤的啞女阿秀，少女被割去的舌根處，赫然烙著周府家徽！

陌刀裹挾幽藍(lán)鬼火劈來，陸九霄懷中突然飛出一枚青銅釘——今晨從紅袖云鬢間順走的簪子，此刻正釘入將軍面具裂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