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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士崧斷定道：“這里的物產(chǎn)并不豐富。”</p>

胡應(yīng)麟點點頭，“這里孤懸海外，能養(yǎng)有雞和豬，想來已經(jīng)十分難得了?！?lt;/p>

朱璉接著說道：“現(xiàn)在我們來了，他們以后會過上好日子?！?lt;/p>

“也說不好，說不定人家不歡迎我們。”</p>

三人轉(zhuǎn)頭一看，看到沈明臣站在旁邊。</p>

王士崧不解地問道：“嘉則兄為何這么說？這世上還有人不想過好日子的？”</p>

“話是這么說，換做你是這些土著人，看到有人開著如山的大帆船，還有威力巨大的火炮，你會覺得他心如菩薩一般，給你糧食，給你棉布，給你好日子嗎？”</p>

沈明臣的話讓胡應(yīng)麟、王士崧和朱璉不由一愣。</p>

三人默然一會，胡應(yīng)麟答道：“如果換做是我，我會擔(dān)心他要搶走我的一切，還把我和我的家人變?yōu)榕`。”</p>

“沒錯，西班牙人在艮巽洲就是這么做的。</p>

這些西夷人，一個個都是暴發(fā)戶脾性，突然擁有了強(qiáng)大的實力，就恨不得搶光全世界，把全世界其他的人都變成他的奴隸。</p>

德不配位。</p>

只有我大明，五千年歷史文明，知道征服不在于打下多少土地，殺了多少人，而在于人心。教化，以教道民、以教化民。”</p>

胡應(yīng)麟三人對視一眼，“嘉則兄如此一說，這儒家典義倒是派上用場了?！?lt;/p>

沈明臣微微一笑，轉(zhuǎn)言道：“發(fā)現(xiàn)這里的勘探隊，在這里停留了一個來月，對幾座島上的羲仲遺民做過初步研究。</p>

他們基本上是每座島就是一個國家，每座島可能分成好幾個部落。</p>

旸谷島比較大，有二十幾萬土著，分成十幾個部落。他們基本上都實行卡普(Kapu)制度?！?lt;/p>

“卡普制度？”</p>

“對，卡普，根據(jù)土著人的話音譯過來的。</p>

按照這個制度，酋長和祭師是社會的最上層，婦女和奴隸生活在社會的最低層。</p>

卡普制度規(guī)定不同等級的人在什么地方捕魚打獵，在什么地方種地收獲，在什么海灘游泳玩耍，吃什么樣的東西，怎么樣穿戴，違者就是死罪。</p>

卡普制度還規(guī)定，女人不允許和男人同桌吃飯、不許碰火、不許吃椰子和香蕉、不許吃烤豬肉和海龜肉，有些場合不允許女人出現(xiàn).”</p>

王士崧皺著眉頭說道，“這比程朱理學(xué)的糟粕還要厲害。”</p>

胡應(yīng)麟聽出意思來，“扶桑群島土著，割絕千年，發(fā)展出自己的文明。不過相對而言很粗鄙，我大明當(dāng)以經(jīng)濟(jì)和文化，雙管齊下，救這些羲仲遺民于愚昧之中?！?lt;/p>

沈明臣哈哈大笑，指著船外的獨木舟說道：“這些羲仲遺民制作的手工品，有其獨到之處，三位賢弟可以去換些回來。”</p>

胡應(yīng)麟三人趴在船舷上繼續(xù)看起來。</p>

過了一會，王士崧用兩支半截鉛筆，十來張零散邊角料的草紙，從一位土著少年手里換回一只五顏六色的“大鸚鵡”，附送一個樹枝制作的精美鳥籠。</p>

朱璉選了一會，用只剩下十來根一盒火柴，換回一大袋紅薯干*。咬了一口，甘甜可口，軟硬適度，很好吃。</p>

胡應(yīng)麟左右看了看，發(fā)現(xiàn)一艘獨木舟上一張草席很漂亮。</p>

它被人高高地舉起，應(yīng)該是用當(dāng)?shù)夭煌牟萁?jīng)過某種方法處理后，編織在一起。不同顏色、不同粗細(xì)的草，編織出花紋，樸實神秘。</p>

胡應(yīng)麟一看就喜歡上。</p>

這草席有一米二左右寬，兩米長。這段航行時間，天氣悶熱，睡在這么一張草席上，肯定很舒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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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應(yīng)麟掏出一把裁紙刀，這是文具，不是武器，大聲對著下面的獨木舟大聲喊道。</p>

舉草席的人探出頭來，是一位土著少女。</p>

她肌膚呈健康的小麥色，五官清秀，尤其是那雙眼睛，就跟扶桑群島周圍的大海一樣清澈。</p>

土著少女下面圍著草裙，胸上只圍著一截用草編織的抹胸，頭戴著一個花環(huán)，對胡應(yīng)麟嘰里呱啦說著話。</p>

胡應(yīng)麟下意識地把頭轉(zhuǎn)過去，土著少女看他轉(zhuǎn)過頭去，有些著急，嘰嘰喳喳說得更加急。</p>

感受到急切，胡應(yīng)麟只好轉(zhuǎn)過頭來，右手揮了揮著裁紙刀，左手指了指草席。</p>

少女看了一眼胡應(yīng)麟手里的裁紙刀，欣喜地蹦跳起來，像可愛的棕色兔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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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應(yīng)麟臉一紅，又轉(zhuǎn)過頭去，停了幾秒，又忍不住轉(zhuǎn)過頭來，看到土著少女向自己揮手，示意趕緊完成交易。</p>

胡應(yīng)麟拿來一個系著繩子的筐，把裁紙刀放進(jìn)去，再小心地慢慢放下去。</p>

土著少女一把搶過筐里的裁紙刀，雪亮的刀身閃著光，映在她的臉上。</p>

刀身上刻著兩行小字，上面一個“燕”字，下面“開平刀具廠制”。</p>

土著少女把草席卷好，系在吊著筐的繩子上，胡應(yīng)麟趕緊拉了上來，他拿著那卷草席，眼睛卻盯著獨木舟上的土著少女。</p>

她叫著正在跟安陽號其他人交易的父親、母親和哥哥弟弟，向他們炫耀著交換來的裁紙刀。</p>

她的家人看到那把雪亮的鋼制裁紙刀，都十分驚喜，從少女的手里接過來，小心翼翼地互相傳遞。</p>

土著少女回過頭來，笑顏如花，大方地對著胡應(yīng)麟揮了揮手。</p>

胡應(yīng)麟手里的草席啪嗒一聲掉到甲板上。</p>

他連忙彎腰去撿，在地上裝模作樣地檢查一下草席有沒有摔壞和摔散，等砰砰亂跳的心恢復(fù)平靜，這才直起身來。</p>

再舉目看出去，只看到少女一家劃著獨木舟，開開心心地往回走。</p>

悠美的歌聲隨著風(fēng)，時斷時續(xù)地傳過來，鉆進(jìn)胡應(yīng)麟的耳朵里。</p>

聽不懂唱的是什么，但胡應(yīng)麟能感受到土著少女的喜悅。</p>

沈明臣看著胡應(yīng)麟，意味深長地說道：“元瑞可真大方。你那柄小小的裁紙刀，在島上可能是干將莫邪寶刃，你叫那女子以身相許都可以?！?lt;/p>

胡應(yīng)麟擠出笑容答道：“我不小心多帶了兩把裁紙刀，無所謂。”</p>

那邊甲板有水手哄鬧起來，又是尖叫又是跺腳又是吹口哨，就像是炸了鍋一般。</p>

沈明臣、胡應(yīng)麟四人對視一眼，出了什么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