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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不敢欺瞞皇上，老臣雖然關(guān)注百姓疾苦，但這種日常瑣事卻少有關(guān)注，真是慚愧。</p>

還是我家管事舒友良，那年聽聞出了蜂窩煤，好用又干凈，趕緊跑去想去買一套?；貋砗笕氯轮?，說煤爐貴，蜂窩煤也貴。</p>

老臣就問他，哪里貴？</p>

于是友良就跟老臣算了一筆帳。</p>

此前京城市面上，一百斤木柴的價格為0.6兩銀子*，折合0.9圓銀幣，也就是一斤木柴折合0.9分錢。</p>

正常情況下一百斤木柴只是煮飯做菜，能用十天，也就是一天需要十斤木柴，九分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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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良問過，蜂窩煤爐子日常用，加上做飯菜，一天需要三塊煤。就算降到五分錢一塊煤，一天用下來也需要一角五分，比用十斤木柴貴。</p>

友良對臣雙手一攤，老爺，用蜂窩煤一天要多花六分錢，咱家老小全靠你的俸祿吃飯，得精打細算，所以這蜂窩煤確實好用，可咱家用不起?！?lt;/p>

朱翊鈞看著黑臉的海瑞，點了點頭，“海公家過日子，是很精打細算?！?lt;/p>

他轉(zhuǎn)頭看了一圈眾臣，“諸位知道蜂窩煤為何又在京師廣泛流行的？”</p>

“因為潘府尹實行了蜂窩煤惠民工程，真正惠民益民的仁政善政！”</p>

這次出聲回答的是張居正。</p>

“此善政被內(nèi)閣總結(jié)，給予了表彰，下發(fā)各布政司和直隸州，以為楷模。</p>

灤州、上海、揚州、蘇州、杭州、寧波、武昌和長沙后來陸續(xù)學(xué)習(xí)遵行，其它地方卻學(xué)習(xí)不了，要么沒錢，要么附近沒有煤礦，煤太貴了?！?lt;/p>

“張師傅，既然內(nèi)閣總結(jié)過，那你給大家說說?！?lt;/p>

“遵旨。</p>

潘府尹先以順天府名義，與賣煤爐和蜂窩煤的商家談判，把蜂窩煤爐的價格砍下來三分之一，把蜂窩煤的價格砍到四分五厘一塊。</p>

然后直接花錢補貼。</p>

商家把煤爐免費送給百姓，但必須簽訂使用蜂窩煤一年的契約。出給百姓們的蜂窩煤價格為三分一塊，算下來比木柴要便宜。畢竟在冬天或陰雨天，木柴價格會上漲不少。</p>

煤爐的錢，以及商家在蜂窩煤上優(yōu)惠的那一分五厘錢，全由順天府出錢補貼。</p>

至此，商家的煤爐和蜂窩煤得以暢銷，百姓們也廣泛使用蜂窩煤。</p>

帶來的好處一是北京城不會到處都是柴火煙霧，二是百姓們天天有開水喝，鬧肚子的傳染病少了許多”</p>

河南巡撫石星忍不住說道：“張相、潘府尹，何不直接叫商家把煤爐和蜂窩煤降價？”</p>

是啊，官府出面叫商家降價就好了，商家敢不聽官老爺?shù)脑拞幔?lt;/p>

干嘛還搞補貼這樣麻煩的舉措？簡直是脫了褲子放屁！</p>

張居正指了指潘應(yīng)龍，“讓潘鳳梧給你解釋解釋?！?lt;/p>

潘應(yīng)龍笑了笑，先看了一眼楊金水。</p>

這些商家的“母公司”都隸屬于少府監(jiān)，順天府直接出面，人家買不買帳都不好說。當(dāng)然了，事情鬧到少府監(jiān)楊金水那里，他肯定會買自己的面子。</p>

可這樣一來，就顯不出本尹的本事來，更重要的是也顯不出本尹對皇上新政和經(jīng)濟建設(shè)指導(dǎo)思想的深刻領(lǐng)悟！</p>

潘應(yīng)龍開口道：“商家制造和販賣煤爐和蜂窩煤，不是奔著利國益民去的，人家是為了賺錢。</p>

本府跟商家談判，把煤爐價格砍下三分之一，蜂窩煤每塊四分五厘，還略有薄利。</p>

薄利多銷，要是銷量上去，商家多少有錢賺，會繼續(xù)把這個生意做下去。</p>

順天府要是強令他們繼續(xù)降價，無利可圖，那他們就不愿意千辛萬苦地把煤從灤州運來，制作成蜂窩煤。</p>

也不愿去灤州大批量定制煤爐，運到京師販賣。</p>

到最后的結(jié)果就是沒有商家賣煤爐和蜂窩煤，價格降得再低，也沒用。”</p>

石星繼續(xù)說道：“那官府自己開廠去做呢？”</p>

沒等潘應(yīng)龍出言，安徽巡撫溫純先出聲反駁了，“此計行不通！</p>

商家行實業(yè)以謀利為要，他們會想方設(shè)法去省成本、增效益。他們要是都賺不到錢，官府派出的那些榆木腦袋，更加賺不到錢，還能虧得連他親娘都不認得。”</p>

眾人齊刷刷看過來，溫純雙手一攤，“張相是知道的，本官在安徽是吃過大虧的，現(xiàn)在還虧了一屁股債，布政司和郡縣對本官也是一肚子意見。</p>

這次進京，本官準備豁去這臉皮不要了，死活從張相和楊公公手里為安徽要幾個大項目，消債??！”</p>

大家心照不宣地都笑了。</p>

溫純?nèi)伟不昭矒釙r，看到隔壁的江蘇在海瑞巡撫下搞得蒸蒸日上，覺得海黑子都能行，那我也能行。</p>

于是就指令安徽布政司在安慶、太平、池州三郡大搞棉布、絲綢等實業(yè)，上馬了幾個項目。</p>

因為沒有做好前期考察，對市場和實業(yè)也是一知半解，結(jié)果幾個項目搞出來，半死不活。說它沒掙錢，行情好的時候能掙點錢。</p>

關(guān)鍵是行情好不好的，根本把握不住啊，多半是虧錢。一時間成了安徽布政司和地方的負擔(dān)。</p>

這件事被內(nèi)閣和考成指導(dǎo)委員會查到，內(nèi)閣下文把溫純和布政使嚴厲批評一番，全文還刊登在《中國政報》上，溫純和安徽丟臉丟到全國了。</p>

張居正在資政局會議上甚至建議要把溫純換掉，被朱翊鈞出聲保下來。</p>

新政改革才幾年，溫純愿意主動為地方經(jīng)濟建設(shè)想辦法，起碼比那些坐在那里不做不錯的地方主官要強。</p>

石星又開口問道，“鳳梧，那順天府補貼的錢可不是筆小數(shù)目，這錢從哪里來？”</p>

是啊，錢不會從天上掉下來，免費煤爐、補貼蜂窩煤，一補就是好幾年，這錢確實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p>

京師有錢，可花錢的地方也多啊，潘應(yīng)龍從哪里湊足了這筆錢？</p>

在場的資政，有好幾位身為地方巡撫，都等待潘應(yīng)龍的回答，準備好好學(xué)習(xí)一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