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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起嘗嘗鮮

任博安沒有做聲。</p>

蘇峰還在興奮地說道：“《百官行述》、《千家事略》，想不到真被你弄到手了，你知道這是什么東西嗎？”</p>

“知道?！?lt;/p>

“知道你還這么鎮(zhèn)定？”</p>

“知道是知道，這玩意對蘇都事，對錦衣衛(wèi)大有用處，對在下卻一無是處，也沒有什么好驚訝的?！?lt;/p>

“你是真知道還是假知道，該不會是在給本官裝模作樣吧。你說說，《百官行述》、《千家事略》到底是怎么回事？”</p>

任博安輕嘆了一口氣：“邵健世代胥吏，家族親戚也多胥吏書辦，遍及東南各地，對南直隸官場，上至南京六部，下到縣衙六房，左右世家豪右，無數(shù)的陰私都了如指掌。</p>

他后來改做訪行，靠著這些陰私吃飯，更加悉心收集和整理。最后整理成這兩本《百官行述》、《千家事略》。</p>

《百官行述》記的是南直隸以及浙江官場數(shù)以百計官員的不法之事?；蜇澸E枉法，或徇私舞弊，或玩忽職守，或行賄受賄一一不等</p>

時間、地點、人物和事由，記載的清清楚楚。</p>

南直隸分設(shè)應(yīng)天府、江蘇和安徽一府兩省后，這些官員或轉(zhuǎn)遷他地，或留任一府兩省。不管去了哪里，《百官行述》上的記錄，都能斷了他們的前途。”</p>

任博安看了一眼蘇峰，見他沒有出聲打斷，就繼續(xù)說道。</p>

“《千家事略》，記錄的是東南上千家世家豪右，縉紳名士家里的腌臜和不法事，淫穢亂倫、貪婪無度、欺男霸女、邀買功名.一一不等。也是時間、地點、人物和事由記得清清楚楚。</p>

這要是落到朝廷或海青天手里，上千家東南世家怕是要被連根拔起。”</p>

蘇峰拍著手贊道：“任博安，你他娘的還真是個人才啊！”</p>

任博安淡淡地說道：“蘇都事過獎了。只是《百官行述》、《千家事略》過于陰私，就算記錄的種種劣跡都是真的，也難以拿到臺面上，光明正大地擺出來?！?lt;/p>

蘇峰點頭道：“沒錯。東廠番子窺記百官言行，都被百官腹誹攻訐，難以容忍。現(xiàn)在邵健以一白身，記錄這些，定會掀起大風(fēng)波。</p>

那些官員和世家肯定也是抵死不承認，一口咬定是刁民編造誣告。</p>

不過你剛才說得沒錯，《百官行述》、《千家事略》對我們錦衣衛(wèi)還是大有好處，它對于我們來說，就是線索，順藤摸瓜的線索。</p>

東南官紳士林總喜歡抱團，同窗、同門、同科、同年、同鄉(xiāng)，再加上姻親，勾連成一道密密麻麻的網(wǎng)，牽一發(fā)而動全身。</p>

成也是網(wǎng)，敗也是網(wǎng)。</p>

有了《百官行述》和《千家事略》，我們錦衣衛(wèi)是查一家可以蔓抄十家?！?lt;/p>

任博安臉色一變。</p>

“朝廷要在東南興大獄？”</p>

剛才還憨態(tài)可掬的蘇峰臉色一冷，目光里的陰鷙，像利刃一般直刺任博安的心，讓他渾身一緊，后背出了白毛汗。</p>

說錯話了！</p>

蘇峰目光的陰鷙隨即收斂，又變回憨態(tài)可掬的神情。</p>

“任先生，興不興大獄的，我們也管不到。我們只能恪守職責(zé)，幫著朝廷把那些作奸犯科、違法亂紀的官員和縉紳們都查出來，還天下百姓一個公道。</p>

你說是不是？”</p>

我能說不是嗎？</p>

任博安連忙賠笑說，對對對。</p>

蘇峰又說道：“你的外甥女婿，真是好福氣，居然入了海公的法眼，收他為門生。海公眼界甚高，海內(nèi)皆知。</p>

出仕數(shù)十年，門下弟子寥寥可數(shù)，卻個個都是人中龍鳳。你外甥女婿能入海公門下，幾世修來的福氣啊，著實讓人羨慕。</p>

過兩天皇甫老弟要跟著海公去揚州，你抽空去見見他?！?lt;/p>

“謝蘇都事?！?lt;/p>

“不用謝我。”蘇峰想了想還是問了出來，“我就想問一下。你是怎么從邵健身邊拿到這兩本冊子的？</p>

要知道我們錦衣衛(wèi)的人，為了這兩本冊子，絞盡了腦汁?！?lt;/p>

任博安遲疑地答道：“蘇都事，我能知道邵健有這兩本小冊子，是當(dāng)年無意間知道了他的一個大秘密。</p>

這一次我也是嘗試著順著這個秘密往上摸索，沒有想到，還真讓我找到了?？梢哉f是天意。”</p>

“天意？也罷，你不愿說也沒關(guān)系。誰還沒個秘密，只要不耽誤辦差就行了。老任，你趕緊去見你外甥女婿?！?lt;/p>

“謝蘇都事，在下告辭了?！?lt;/p>

看著任博安的背影，蘇峰忍不住又嘀咕了一句，“還真是個人才?！?lt;/p>

蘇峰拿起《百官行述》和《千家事略》，看了幾頁，忍不住罵道：“這些當(dāng)官的，這些狗屁名士大儒，人模狗樣，全他瑪?shù)乱粋€德性。</p>

來人。”</p>

他叫來了心腹，叮囑把《百官行述》和《千家事略》各抄了兩份。</p>

然后自己提起筆，寫了一份密文報告。</p>

蘇峰在報告里把近期情況，以及拿到《百官行述》和《千家事略》的前因后果詳述了一邊，筆墨間對任博安的褒贊不吝字詞。</p>

錦衣衛(wèi)上下那么多雙眼睛，任博安的事，肯定有其它渠道報上去了。</p>

自己隱而不報，還會吃掛落。</p>

不要忘記，人家外甥女婿入了海公門下，以后肯定大有出息。</p>

就算有心侵吞任博安的功勞，也肯定遮不住的，不如大方一點。</p>

反正是誰拿到《百官行述》和《千家事略》，主持此事的自己都是大功一件。</p>

寫好密文報告，蘇峰叫來心腹，切切叮囑：“你帶著四三個精細可靠之人，帶好這封報告，還有那兩本冊子的原件，日夜兼程，趕赴京師，直接交到錦衣衛(wèi)機要局。</p>

路上你們就算把命丟了，也不能把報告和冊子丟了，更不能給人看了。</p>

記住了嗎？”</p>

“卑職記住了?！?lt;/p>

京師西苑南華門值房里，申稼良和周慕賢坐立不安。</p>

他們穿著一身斗牛服，頭戴烏紗帽，小心翼翼地坐在座椅上，左看看右瞄瞄，時不時抻一下衣襟衣角，生怕把皇上恩賜的這身服裝給坐出皺紋來。</p>

大明工商聯(lián)合會成立，朱翊鈞不僅親筆題詞，還恩旨賜下官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