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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壤城下

朝鮮西京平壤城，位于大同江以南。</p>

平壤城西南邊臨江的玄妙山上，有明軍前敵指揮哨所。</p></p>

山崗最高處是一個挑臺，稍后是一塊平地，打了一個簡陋的棚子。</p></p>

北海宣慰使司兵馬都指揮使、開原伯周國泰，站在平臺上，舉著單筒望遠鏡，看著十里外的平壤城。</p></p>

平壤城號稱朝鮮南北諸道地形最險勝者，負山阻水，控制西北，俯瞰長江（大同江），遠臨曠野。</p></p>

分內(nèi)、中、外三城。</p></p>

內(nèi)城有五門，南為朱雀門，東為大同門，是唯一有甕城的城門。</p></p>

東北為七星門，東南為長慶門，西為靜海門。</p></p>

內(nèi)城之外為中城，南門為正陽門，東門為含毬門，北門為慶昌門，西門為普通門。</p></p>

中城之外為外城，南為車避門，西為多景門。</p></p>

此外還有承服門、足樸門、大道門、小通門、水德門等大小水陸側(cè)門。</p></p>

在大同江以北，還有一座北城，很小，已經(jīng)被明軍攻占。</p></p>

一條依著天然河道挖深擴寬的護城河，圍著外城，從東北處引大同江，環(huán)繞平壤城半圈，在西南又流入大同江。</p></p>

十余萬民夫像螞蟻一樣，圍著平壤城的南邊和東邊，挖掘兩道環(huán)城壕溝。</p></p>

壕溝外的土堤上，明軍的四門臼炮對著平壤城不停地施放。砰砰的火炮聲，就像秋天的雷聲，有一聲沒一聲的。</p></p>

炮彈呼嘯著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落進平壤城里，一聲巨響，一團黑煙騰空而起。</p></p>

城里十分安靜，只突然砰砰響起幾聲火銃的聲音，然后又猛地安靜。</p></p>

清陽男魏建平在棚子那邊，跟幾個衣甲不同的將領(lǐng)說話。</p></p>

這些人是朝鮮海東左軍將領(lǐng)。</p></p>

左軍在義州、大館等地招募朝鮮北地農(nóng)民、山民、獵人和漁民。</p></p>

右軍在忠清、全羅等地招募南部農(nóng)民、山民、獵人和漁民。</p></p>

派遣戚繼光練出來的五百名明軍為教官，引入戚繼光練兵法，編練殺手（使用刀劍槍矛的近戰(zhàn)步兵）、射手（弓箭手）、炮手（火銃手），著重訓練步兵應用長槍、刀劍、狼筅、鳥銃的戰(zhàn)法。</p></p>

故而海東軍又被稱為“三手兵”。</p></p>

左軍兵力暫時為一萬兩千人，將領(lǐng)和中高級軍官全是明人，低級軍官和士官是朝鮮人。</p></p>

由肅慎軍押陣（督戰(zhàn)），在寧邊、肅川、龜城跟亂軍打過幾仗，敗過敵、見過血，算是練出來。</p></p>

后來在肅慎軍和北海水師的支援下，收復了定州、安州、咸興等城，現(xiàn)在是圍攻平壤城的主力步軍。</p></p>

會寧男高策在棚子這邊，拿著幾份軍報，看完后忍不住罵道：“李贊道這個混蛋還真是又臭又硬，都打到這個份上，還是不肯投降?！?lt;/p></p>

周國泰放下望遠鏡，走回棚子里，聽到了高策的話，“李贊道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殺了那么多顯貴兩班，還僭稱偽王，就算是投降也是死罪難逃?！?lt;/p></p>

那邊魏建平也談完了，揮揮手讓海東左軍的將領(lǐng)們離開。</p></p>

周國泰倒了三杯熱茶，給高策和魏建平各一杯，“海東左軍怎么樣？”</p></p>

“很好。糧餉按時足額發(fā)，賞罰分明，足夠收攬他們的軍心?！?lt;/p></p>

“那就好，魏督憲向我們傳達過督理處密令，一定要牢牢掌握住海東左右兩軍?！?lt;/p></p>

“沒問題的。”</p></p>

周國泰轉(zhuǎn)向高策問道：“我們的補給沒有問題吧。”</p></p>

“沒問題。我們開了安州和南浦兩處港口。宣慰使司征調(diào)了二十六艘海船，都是兩千噸的，日夜為我們轉(zhuǎn)運軍械物資。</p></p>

葉參軍那邊行文過來，十一月初一之前，會把過冬的物資全部運過來。不過他希望我們盡快打下平壤城?！?lt;/p></p>

周國泰點點頭，“我知道葉參軍的擔心。南浦和安州兩城太小，駐不了多少兵馬，大軍駐扎在野外，過冬是大問題。</p></p>

而且物資堆積在那兩處，容易被亂賊伺機搶毀。</p></p>

要是攻下平壤城，這里足夠大，肅慎軍、海東左軍全駐進去都可以。兵馬過冬不是問題，物資倉儲也不是問題。</p></p>

只是平壤城墻高城雄，我不會用肅慎軍兄弟的性命去堆?！?lt;/p></p>

魏建平直白地說道：“那就用海東左軍性命去堆啊?！?lt;/p></p>

周國泰和高策瞪了他一眼，“我們費盡心思把海東左軍歷練出來，以后有大用處，拿去蟻附填坑，太可惜了。”</p></p>

魏建平一攤雙手，“那就只能等海軍的炮艦來。我們一路輕裝快進，沒有攜帶火炮。那四門臼炮還是上次海軍幫忙捎帶著運過來的，炮彈才十八斤，跟蚊子咬?！?lt;/p></p>

周國泰嘆了一口氣，“玄武水師就在江華島，一天就能過來?？墒沁@大同江現(xiàn)在是枯水期，水文又復雜。世子帆船吃水深，開不進來。</p></p>

要不然那七艘戰(zhàn)列艦開進來，數(shù)百門火炮對著平壤城炮轟幾輪，我們這會已經(jīng)進城去了?！?lt;/p></p>

高策附和道：“是啊，等不到明年豐水期。不過劉公行文過來，已經(jīng)去調(diào)吃水淺的炮船了，還得等幾天?！?lt;/p></p>

魏建平不在乎地說道：“兩三個月都過來，等幾天就等幾天。”</p></p>

周國泰抬頭看了看天，“朝鮮這里的鬼天氣，說不好。我擔心老天突然下起雪來，就麻煩了，給我們攻城徒添煩勞。”</p></p>

魏建平和高策忍不住同時嘆了口氣。</p></p>

魏建平忍不住罵道：“你說李贊道在漢城待得好好的，他干嘛竄回平壤來，還帶回來這么多人，全是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lt;/p></p>

高策答道：“據(jù)說他覺得平壤是他的‘龍興之地’，也覺得漢城眾矢之的，待著不安全。</p></p>

聽俘虜說，他把崔光中趕走后，一直在暗中經(jīng)營平壤城。漢城就是個空架子，幾伙亂軍都垂涎那里，來回地禍害，禍害得鞠為茂草，幾近荒廢。</p></p>

這樣看，這個李贊道還是有些眼光和心計。我軍一開始東征，他就馬上把漢城甩給其他亂賊，自己逃回平壤城來?！?lt;/p></p>

“再有眼光和心計，還不是被我們圍在這里爆錘?！?lt;/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