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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廷只需要一位老祖宗

內廷只需要一位老祖宗</p>

一輛四輪馬車沿著朝陽門大街向西走。</p></p>

馬車里，少府監(jiān)司簿王梁抬頭看了一眼對面閉目養(yǎng)神的楊金水，心里揣摩了一會，終于忍不住開口道：“爹爹，真是想不到?！?lt;/p></p>

楊金水還是閉著眼睛，輕聲答道：“有什么想不到的？”</p></p>

“爹爹，兒子實在想不到，太子妃最后定了薛侯爺之女?！?lt;/p></p>

“現(xiàn)在想來，反倒是一件好事。”楊金水緩緩睜開眼睛。</p></p>

“好事？兒子愚鈍，還請爹爹指點。”</p></p>

“宋氏能被賜下綠玉如意，已是大幸事。此前能入宮的秀女，有哪位是商籍的？”</p></p>

王梁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爹爹說得極是。宋氏為商賈之女，這就是先天缺陷。能入宮為秀女，已是大幸。</p></p>

奢求太子妃之位，很容易遭反噬。被賜綠玉如意，是最好的結果。爹爹，兒子所悟的對不對？”</p></p>

楊金水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轉言其它，“重華宮的事告一段落，咱家的心也能放下一半?，F(xiàn)在最讓咱家不省心的卻是高閣部?！?lt;/p></p>

王梁知道干爹楊金水沒有明言，卻是默認自己所悟沒錯?，F(xiàn)在轉言其它，他連忙調整心思，跟上思路。</p></p>

“爹爹，高閣部現(xiàn)在意氣風發(fā)，你怎么還擔心起他來？”</p></p>

“他終究還是差張叔大一著??！真是讓人氣惱，咱家不求他手段心計能趕上前首輔嚴公和徐公，你好歹得支棱起來。</p></p>

偏偏只不過是脾氣大于本事。”</p></p>

楊金水心里有怨言。</p></p>

攤上這么個不爭氣的盟友，心里六分苦?。?lt;/p></p>

“爹爹，高閣老過于矚目于權謀，而忽略了大道。張閣老心中有大道，然后知道以權謀去達道?！?lt;/p></p>

楊金水呵呵一笑，欣慰地點點頭：“小崽子，有長進。</p></p>

高大胡子，咱家還是了解的。有才干有本事，當年在潛邸，他為裕王遮風擋雨，力拒一干嚴黨。那時的他，是國之干臣，朝廷柱石。</p></p>

只不過世事就是這樣，指點江山的意氣風發(fā)，終究抵不過世事艱難。嚴介溪如此，徐少湖也如此。</p></p>

瓊林宴上，‘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倉惶落魄時，‘榮枯咫尺異，惆悵難再述’。</p></p>

高新鄭膽氣已喪，再無勇猛精進之心了。這一點，他差張叔大太多了?！?lt;/p></p>

王梁心里嘀咕著，高拱膽氣皆喪，那是太子殿下不停地敲打他，再硬的頭也被敲得滿頭是包，再硬氣的膽魄也被敲碎了。</p></p>

不過這也沒辦法，你高大胡子這樣的脾性，不好好敲打一番，誰敢用??！</p></p>

張居正雖然骨子里也狂悖自傲，但他進退有度。遇弱則強，遇強則弱。不像你高大胡子，遇弱則強，遇強還強，結果變渣了。</p></p>

王梁聽出干爹楊金水的心思，開始擔心高拱在內閣待不長久。大貂珰身居內廷，權力也集中在內廷，外朝必須有得力的閣老尚書做盟友。</p></p>

高拱不給力，楊金水的權勢容易打折，一個不小心，很容易被馮保給坑進去。</p></p>

隨著黃錦的告老還鄉(xiāng)，馮保和楊金水之間的爭斗，開始激烈。</p></p>

“爹爹，你跟張閣老有舊，你何不遣人去跟他聊聊。聽說他除了表弟徐三之外，還有位心腹仆人游七，在京城里交游廣泛，手眼通天。</p></p>

兒子想法子跟游七結識一二？”</p></p>

楊金水臉色一變，不客氣地說道：“你這是取死之道！”</p></p>

王梁嚇得臉色一白，正要請罪，楊金水擺了擺手：“為父知道你是為了咱家好，只是你不懂啊。”</p></p>

王梁連忙說道：“兒子知錯了。”</p></p>

楊金水想了想，“你想法子去求購一部高僧大德親筆手錄的佛經，《金剛經》最佳。”</p></p>

王梁連忙應道：“是！”</p></p>

馬車轉進仁壽坊，只見坊門擁堵不堪，左邊是上百輛馬車，魚貫而行。</p></p>

右邊是男女老弱，互相攙扶著，前來“討喜”，里面不乏各色乞丐，打著蓮花落，嘴里唱著一套又一套的吉祥詞。</p></p>

轉進仁壽坊里面，只見街面上停滿了馬車，還有上百頂轎子。在牌坊另一邊，搭了一排棚子，擺了一長溜的桌子，薛府下人在桌子后面發(fā)放福包。</p></p>

說句吉祥話，對著薛府正門磕個頭，福包拿走。</p></p>

里面有一包米、幾十文錢，老人和小孩還有一身衣衫。</p></p>

警巡廳的人在街頭巷尾布滿了警巡兵，時不時還能看到熟面孔混在人群里，多半是錦衣衛(wèi)翊衛(wèi)司和鎮(zhèn)撫司的人。</p></p>

馬車需要排隊，慢慢往前挪。</p></p>

王梁看著那排施福棚子，還有排成長龍的隊伍，忍不住說道：“爹爹，薛府這次破費不少?！?lt;/p></p>

“陽武侯這幾年進項不少?；纳綅u、順豐社、灤州工廠跟著勛貴們一起入股，還在松江有兩家紗廠布廠。</p></p>

賺得不少了，今天這點破費，九牛一毛。</p></p>

對了，記住了，進去是侯府誥命夫人過大壽，不要說竄詞了?！?lt;/p></p>

王梁連忙應道：“爹爹，兒子記在心里，不會錯了?！?lt;/p></p>

薛寶琴被賜紅玉如意，太子妃名分已定，但終究還沒有大婚，連六禮都還沒開始，名不正言不順！</p></p>

侯府擺宴慶祝，眾人來祝賀，都是打著給侯府誥命夫人過壽的旗號。</p></p>

楊金水挑開車窗簾子看了一眼，看到人流長龍有不少青壯乞丐。</p></p>

這些人好逸惡勞，幫閑打行又做不得，干脆混入“丐幫”，名為乞討要飯，實際上坑蒙拐騙，仙人跳、碰瓷、偷盜打劫，只要能輕松賺錢的門路，他們都不嫌棄。</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