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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戰(zhàn)前的大同城

大戰(zhàn)前的大同城</p>

王崇古一身青衣衫袍，頭戴無腳幞頭，從總督衙門側(cè)門悄悄走了出來，身后只跟著幾位隨從護衛(wèi)，還有一位心腹幕僚。</p></p>

朝陽越升越高，陽光照在大同城這座古城上，照在城墻上站滿的軍士身上，映在街上行色匆匆的路人臉上。</p></p>

城墻上的軍士們神情肅穆，以隊為單位，聽著軍官訓話。</p></p>

民夫和輔兵們忙碌地搬運著輜重軍械。</p></p>

城樓、哨樓、女墻后，擺滿了各種兵器具械，火炮被搽得黑亮，在朝陽下閃著光。巡邏隊來來往往，整齊有序。</p></p>

街面的行人剛剛走出家門，有的手里拿著家人做的早餐，邊走邊吃；有的拐進路邊的早餐攤子，先把餓了一晚上的五臟六腑祭拜一番再說。</p></p>

在最要緊的北門轉(zhuǎn)了一圈，心腹幕僚對王崇古說道：“王翁，先吃早餐吧。”</p></p>

他叫慕辰東，字朝令，山西潞州人士，二十出頭中舉人，連考兩次春闈未中，就參加吏部選官，做了陜西隴昌府漳縣教諭。</p></p>

任上盡心盡責，政績卓然，又遇到洮州蕃人作亂，知縣和縣丞跑得精光，只余他這一位九品朝廷命官。組織城里青壯守城，與蕃人斗智斗勇，保住了漳縣城不破，保全了一城老小。</p></p>

不想知縣回來后，把功勞搶走不說，還誣蔑他勾結(jié)蕃人，于是被免職。</p></p>

后被巡按御史查出此案，知縣縣丞被彈劾法辦，慕辰東的官復原職卻不了了之，然后被當?shù)馗咐狭粼诋數(shù)亟虝?，還領(lǐng)著百姓們修路搭橋，開荒修水利。</p></p>

王崇古總督甘寧邊務(wù)，聽聞他的事跡，誠意邀請入幕府。</p></p>

王崇古神情有些恍惚，聽到慕辰東這么一說，腳步一定，正好看到前面不遠處有家腳店。</p></p>

“好，去那里，我們先祭五臟廟?！?lt;/p></p>

王崇古和慕辰東走進腳店，尋了張干凈空桌坐下，其余隨從護衛(wèi)也分開坐下。</p></p>

“店家，來兩碗羊雜湯，六個羊肉包子?！蓖醭绻藕暗?。</p></p>

“來了！兩位客官請先坐，馬上就來了！”</p></p>

慕辰東四下看了看，腳店有十余張桌子，這會全坐滿了人，大家喝著熱氣騰騰的羊雜湯，吃著香撲撲的羊肉包子。有的人嘴巴還不得閑，抽空說著話。</p></p>

一位長者忿忿不平地說道：“俺答汗沒事又來打我們干什么？”</p></p>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些年我們財寶如山似海，像河流一樣向北流去，這些北虜眼紅了，嘴饞了，心貪了，又他娘的想不勞而獲?！?lt;/p></p>

一位秀才模樣的人一邊咬著包子一邊嚷嚷道。</p></p>

他的同伴，一位古板文人搖頭晃腦，一臉痛心疾首地說道：“誰叫我們重利不重義！老夫早就說過，光談利不重教化，早晚要出大事?，F(xiàn)在好了，終于釀成這等大錯?！?lt;/p></p>

周圍的人忍不住轉(zhuǎn)頭看著他，有人打趣道：“向老夫子，我們向官府聯(lián)名上書，請你老出關(guān)，教化俺答汗。你德高望重，精通經(jīng)義，三言兩語就能把俺答汗教化過來，免除一場兵禍，功德無量??！”</p></p>

向老夫子急了，嘴里一會說：“勞心不勞力，致人而不致于人?！币粫终f：“何為存天理？知禮循禮方為天理。我一介白身布衣，不可逾越禮數(shù)”</p></p>

他說著這些讓人似懂非懂的話，逗得大家哈哈大笑，連他的同伴秀才都忍不住笑了，小店里洋溢著歡快的氣氛。</p></p>

王崇古看著歲月靜好的百姓們，心里感慨萬千，忍不住轉(zhuǎn)頭問旁邊一位商販模樣的中年人。</p></p>

“這位東家，你們不怕戰(zhàn)火蔓延禍及嗎？”</p></p>

“怕！當然怕?！鄙特満攘艘豢谘螂s湯，掏出一條帕子，搽了搽嘴巴胡須，“戰(zhàn)火無情，誰都怕，你看那些世家豪族，剛收到風，這兩天拼命地往南邊跑，躲去了太原。</p></p>

可是再怕也沒用。我們這些人，手停口停，一天沒收入，一家老小都得餓肚子。戰(zhàn)火可怕，也沒有一家老小會被餓死了可怕。</p></p>

再說了，現(xiàn)在跟以前不同了。”</p></p>

王崇古饒有興趣地問道：“怎么個不同？”</p></p>

商販說道：“嘉靖二十九年的庚戌之變，我十五六歲，也在這大同城里。那回也是俺答汗寇邊入境，好家伙，地動山搖，整個大同城慌成一團，就跟炸了窩的螞蟻一樣。</p></p>

官府慌，官兵慌，權(quán)貴慌，百姓慌，都跟無頭的蒼蠅一樣。那回大家拼了命地往南邊跑，當官的跑，富貴的跑，百姓也跑。后來俺答汗破邊入境，路上還被殺被擄走了不少人。</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