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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世子。”</p>

朱翊鈞的態(tài)度也讓海瑞暗地里吃了一驚。</p>

九歲的孩童，不僅言之有物，還落落大方，豁達率真，跟陰鷲的皇上，懦弱的裕王，完全不是一個風格。</p>

坐下來，朱翊鈞掃了三人一眼，繼續(xù)說了起來。</p>

“剛才說到京師百萬軍民，絕大多數依仗南方的錢糧供給。這會產生一個巨大的問題，那就是依賴性。百萬軍民吃喝拉撒，全靠東南。東南打個噴嚏，或者運河稍微堵一堵，京師就要傷風得病。”</p>

海瑞目光一閃，開口提問：“莫非世子殿下有遷都回南京的意思？”</p>

朱翊鈞是隔代天子，這一點朝野上下都心知肚明。</p>

剛才那番話，讓海瑞聽出些預兆來。</p>

要是世子有遷都回南京的意思，那他即位后就可能著手去辦。</p>

但是遷都在海瑞看來，對于現(xiàn)在的大明以及大明百姓來說，無疑是一場巨大的災難。</p>

“剛峰先生，你誤解我的意思了。我只是在指出京師發(fā)展的弱點，絕無遷都的意思。再說真要是遷都南京，九邊就更守不住了。”</p>

趙貞吉、徐渭和海瑞眼睛一亮。</p>

海瑞是客人，性格又坦直少忌諱，忍不住問道：“世子殿下，為何說遷都南京，九邊就更難守住了？”</p>

“我朝二祖，奠定了大明如今的基礎，列宗大致是在這基礎上縫縫補補。洪熙年間，由于巨大的財政壓力，仁宗皇帝有了遷都南京的意圖，幸好不久后即位的宣宗皇帝堅持留在北京。</p>

只是人一旦有了退路，就沒有了斗志。宣德年間放棄開平衛(wèi)，加上永樂末年放棄的大寧等衛(wèi)，我朝防御北虜的防線退至九邊。京畿的防線也被收縮至宣府、薊州、遼東一線?！?lt;/p>

后來又出現(xiàn)英宗皇帝的土木堡之變，北邊的形勢更加危險急迫。嘉靖二十九年，庚戌之變，韃靼兵鋒直抵京師安定門。</p>

艱難至此，皇爺爺也不敢輕言南遷，為何？”</p>

趙貞吉、徐渭和海瑞腰桿一挺，忍不住坐直。</p>

“我大明以天子守國門。大明天子在北京，勛貴外戚在北京，文武百官在北京，這才能名正言順地從全國各地調集人力物力，囤積于九邊，扼守邊關，拱衛(wèi)神州中原的安寧。</p>

從這點而言，我大明無愧于歷朝歷代得國最正！”</p>

“大善！”海瑞撫掌大聲贊嘆。</p>

趙貞吉和徐渭也連連稱贊。</p>

好，看來自己的這番話有效果。</p>

自己當然知道明朝天子守國門是無奈之舉，可文宣，你就得這么說。</p>

海瑞現(xiàn)在是同戰(zhàn)對象，就得上文宣手段。</p>

朱翊鈞繼續(xù)說道：“只是道理是這個道理，天下有識之士能知道，可大多數普通百姓愚鈍，只關心自己的一日三餐。</p>

他們不清楚九邊的重要性，只知道自己辛辛苦苦掙下的錢糧，大部分被北運至京師，至九邊，被權貴，被大頭兵給吃完了。</p>

肯定會在心里罵娘?！?lt;/p>

三人繼續(xù)點頭。</p>

他們心里多有體會，尤其是東南地方，從百姓到士紳，都不約而同地在心里形成了一種默契和想法。</p>

朝廷是我們供養(yǎng)的，九邊邊軍也是我們供養(yǎng)的，那大明上下就得聽我的！</p>

尤其是世家官紳們，他們會在心里想，老子繳納了那么錢糧，挖挖礦，搞點買賣，跟海商做點生意，還要繳稅，有沒有天理?。?lt;/p>

朱翊鈞繼續(xù)說道：“從另一方面來說，經濟發(fā)展，總是有來有往。京畿只進不出，海量的糧食和銀子流進了京師，造成了畸形繁榮。</p>

遍數京師的商鋪，全國各地的貨品，比比皆是?？墒怯袔讟邮蔷╃鼙敝彪`產出的？京師最發(fā)達的行業(yè)是什么？一是人牙子，買賣人口，為奴為仆，介紹管事健婦，伺候官宦富貴人家。</p>

二是酒樓勾欄和賭坊。一到晚上，燈紅酒綠，醉生夢死，天下無數的財富流進京師，然后被這些人吃掉喝掉玩掉，有一點利國益民之處嗎？</p>

沒有！”</p>

“說得太好了！”</p>

海瑞激動地一拍桌子，高聲叫道。</p>

“世子殿下深明大義，洞悉民生，實在是大明之福?。　?lt;/p>

朱翊鈞淡淡一笑，“剛峰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請稍安勿躁，聽我繼續(xù)說下去。”</p>

海青天，后面的話你要是聽得不爽，可不要再拍桌子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