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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二年三月十四日，午門廣場的積雪尚未化盡，監(jiān)斬臺的朱漆柱上凝著冰棱。朱厚照身著玄色甲胄，腰間「工」字火漆印在陽光下泛著赤金，與階下七虎的蟒紋形成刺目對比。王巧兒站在尚工監(jiān)陣列前，鐵錨紋銀簪別著松煙墨裹著的密報(bào)，那是牛二虎昨夜在馬永成私鑄坊查獲的毒銅樣本。

「馬永成，」朱厚照擲出一卷賬冊，黃紙頁數(shù)被松煙墨粘在一起，「你私開鑄坊，用「十」字火漆印鑄毒銅，賣給蒙古人換了多少戰(zhàn)馬？」賬冊摔在雪地上，露出「茶馬互市」的紅戳，每筆交易旁都注有潦草的漢字批注——那是楊慎整理的走私記錄。

馬永成肥胖的身軀在枷鎖中搖晃，冷汗融化頸間霜花：「陛下明鑒！此乃鑄坊匠人私自所為……」

「匠人？」王巧兒越眾而出，手中銅錠「當(dāng)啷」擲地，斷面鉛砂夾層在陽光下刺痛眾人雙目，「這銅錠含鉛七成，硝石填充，與去年宣府炸膛的火銃用料一致。牛二虎驗(yàn)過，鑄坊爐灰里有您府上的檀香灰?！顾淇诘摹阜顖D譜」殘頁露出一角，上面「鉛砂易爆」的批注被朱砂圈了又圈。

谷大用突然向前半步，蟒紋袖口閃過赤金火銃紋樣：「陛下，就算馬某鑄銅有誤，也罪不至死……」

「不至死？」朱厚照冷笑，示意張忠捧上木箱。箱內(nèi)整齊碼著二十具火銃，槍管內(nèi)壁均刻「十」字暗記，「這些火銃，在蒙古小王子帳中起獲，每支都用了你們的毒銅?！顾驈堄?，后者低頭盯著自己的繡鞋，「張永，你帶邊軍查抄廢窯廠時(shí)，可曾見著這些？」

張永渾身一顫，腰間的鐵錨紋酒囊晃出微光：「陛下，末將……末將只知馬永成私運(yùn)熟鐵，卻不知有通敵之舉！」他偷瞄王巧兒，見她手中墨斗線正對著自己，線尾系著枚「工」字火漆印——那是今早他送給牛二虎的驗(yàn)銅工具。

楊廷和適時(shí)展開《廢銅走私鐵證》，松煙墨繪制的路線圖上，馬永成的私鑄坊與谷大用的鏢局用朱筆勾連：「臣查核順天府戶籍，鑄坊匠人多為谷大用莊丁，每鑄十斤毒銅，可換莊田半畝?！箞D中「十」字標(biāo)記密集如痘，恰與劉瑾案宗吻合。

朱厚照轉(zhuǎn)向劉瑾的七位黨羽，甲胄上的火銃紋隨呼吸起伏：「馬永成、谷大用，私鑄毒銅資敵，斬立決；丘聚、魏彬，縱容走私，革職充軍；張永……」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對方腰間酒囊上的鐵錨紋，「暫押詔獄，戴罪立功?！?

王巧兒注意到張永抬頭時(shí)，眼中閃過感激。她摸出袖中的防燙手套，指尖的火銃紋樣與張永酒囊上的錨紋暗合——這或許就是張忠說的「留一線」。

※※※

未時(shí)三刻，廢窯廠的爐火映紅天際。牛二虎赤手將新鑄的「工」字火漆印按進(jìn)銅錠，掌紋在高溫下顯出青灰，與印紋完美重合。王巧兒握著張永送來的密報(bào)，上面用潦草字跡寫著：「劉瑾藏銅于西山廢寺」。她望向遠(yuǎn)處的錦衣衛(wèi)緹騎，忽然想起朱厚照今早的口諭：「留張永一命，讓他帶罪尋銅?！?

「巧娘，」牛二虎遞來驗(yàn)?zāi)锩嫜b著從馬永成鑄坊搜出的「十」字印模，「這些毒印，咋處理？」

王巧兒將印模投入熔爐，看松煙墨在火中爆起火星：「化了鑄炮，讓它們嘗嘗炸膛的滋味?！?fàn)t中銅水翻涌，漸漸凝成炮管的雛形，螺旋紋在火光中若隱若現(xiàn)，像極了劉瑾蟒紋上被燒去的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