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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寧宮內(nèi)。

殿內(nèi)燃著上好的檀香，裊裊青煙盤旋上升，卻驅(qū)不散殿內(nèi)凝重的氣氛。

太皇太后顯然已經(jīng)聽到了風(fēng)聲，她端坐在鳳榻上，臉色沉郁，手中的紫檀佛珠被捏得死緊，指節(jié)微微泛白。

晏時敘屏退左右，只留了永泰守在門外。殿內(nèi)只剩下祖孫二人。

晏時敘直接將謝甄容流產(chǎn)、用侄子頂替兒子、以及事情敗露后于御書房偏殿暴斃的前因后果，言簡意賅地告訴了太皇太后。

“皇祖母?！标虝r敘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卻異常堅定。

“孫兒知道此事駭人聽聞，有損皇家顏面。但長痛不如短痛，唯有快刀斬亂麻，將此等毒瘤徹底剜除，方能震懾宵小，保我大晏江山基業(yè)穩(wěn)固。孫兒已嚴令封口，對外只稱謝、劉兩家被人舉報私藏禁書。經(jīng)查實，證據(jù)確鑿，方遭此處置?！?

藏匿禁書罪責(zé)可大可小，重則抄家滅族。

但皇帝看在榮國公府乃前皇后母族，以及念在文國公十數(shù)年前救駕有功的份上，這才“格外開恩”，從輕發(fā)落，只處置涉案者。

其余人等貶為庶民，遣返原籍。

這已是給天下人一個看似合理的交代。

太皇太后聽完，閉目良久，臉上帶著深深的痛心，還有一種歷經(jīng)滄桑的無奈。

她手中的佛珠捻動得更快了些。

“哀家……知道了?！?

她緩緩睜開眼，眼中帶著血絲和疲憊，聲音蒼老而沉重。

“敘兒，你做得對。謝氏……死有余辜！謝、陳兩府……受子孫后代拖累，也是他們教子無方、治家不嚴之過！只是苦了……”

想到那個自己真心疼愛的孩子，太皇太后也噤了聲，眼中淚光閃動。

稚子何其無辜！

大人造的孽，又與那懵懂無知的孩子有何干系？

可……

可那孩子的存在本身，就是無法抹去的原罪！

他是謝氏混淆皇室血脈的鐵證！

他的身世一旦泄露，無論現(xiàn)在還是將來，都會有居心叵測之人借他的名義生事。

不處理，便永遠是個隱患！

晏時敘自然看出皇祖母心中所想，他沉聲傳旨：

“二皇子晏刑知，身染惡疾，不幸夭折。按……親王例，葬于皇陵?！?

“廢后謝氏，聞此噩耗，悲痛過度，自戕追隨二皇子去了?！?

他頓了頓，補充道：“按祖宗規(guī)制，自戕者視為不吉，不得入皇陵，故將其尸身遣送回謝府發(fā)落?！?

晏時敘說完，停頓了好一會，話音一轉(zhuǎn)，帶上了一絲復(fù)雜情緒：

“他本不該姓晏。著人……尋一忠厚老實、無兒無女、遠離京畿的農(nóng)戶或小吏人家，贈予其撫養(yǎng)。從今往后，此子與皇家再無任何瓜葛，任何人不得向其養(yǎng)父母泄露其身世分毫。”

他終究還是留了那孩子一條生路，但代價是徹底抹去他曾經(jīng)擁有的一切——尊貴的身份、顯赫的姓氏、以及未來任何與皇室產(chǎn)生聯(lián)系的可能。

從此，世間再無二皇子晏刑知，只有一個在鄉(xiāng)野間懵懂長大、平凡卻也遠離了血腥旋渦的無名孩童。

這或許，是他能給予謝氏的最后一絲仁慈。

太皇太后眼中淚花閃動，她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晏時敘的手背，聲音帶著哽咽和釋然。

“好……好孩子，你做的很好。當斷則斷，亦有惻隱。哀家……放心了?！?

這已是最好的結(jié)局。

旨意下達，執(zhí)行得迅速而隱秘。

很快，宮中傳出二皇子突發(fā)急病不幸夭折的消息，掀起一陣唏噓和議論。

隨即又被榮國公府、文國公府私藏禁書所帶來的巨大震撼徹底淹沒。

朝野上下，無不驚駭于兩府的大膽妄為和皇帝的雷霆手段。

而那個被秘密送走的孩子，如同投入浩渺大海的一顆微小石子，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所有人的視野里。

……

碧璽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