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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靈川也知道，自己撬動昊元金鏡、喚醒千幻真人的那一刻，就把自己置于險地——被天宮和白子蘄盯上已經(jīng)夠糟心的了，現(xiàn)在還要再加個上古真仙。

所以他確定大方壺能夠撬動昊元金鏡之后，并沒有馬上動手，反而暗示幻宗仙人進(jìn)攻伴丘燈塔。

一旦幻宗損失慘重，賀靈川就成功營造出這個仙宗大難臨頭、危若累卵的處境，千幻醒后苦于形勢、迫于壓力，才不會第一時間對他動手。

畢竟幻宗的仙人們已經(jīng)死掉一大半，千幻必須籠絡(luò)和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什么疑問都得往后放一放。

還好，妙湛天很給力，他的計劃很順利。

賀靈川和千幻四目相對，都是表面神色如常，肚內(nèi)千回百轉(zhuǎn)。

“有趣?！鼻Щ猛蝗坏?，“你是不是鬧過靈虛城？”

“不算?！辟R靈川搖頭，“我毀掉的是天宮摘星樓；放出弗界巨獸攻擊靈虛城的，是靈山。”

這是一定要區(qū)分清楚的。

“當(dāng)時死掉的人，很多么？”

“死傷數(shù)萬?！?

“弗獸有機會攻入靈虛城，源頭在你。即便不是你親手放它們出來，多少也沾染業(yè)力果報?！鼻Щ脗?cè)了側(cè)頭，“可我看你身上卻很干凈，幾乎沒有業(yè)力糾纏?！?

祂只要凝神觀察，自能瞧見旁人身上的業(yè)力如絲如線，縱纏交織。

有些人滿口仁義道德，千幻一眼就能瞧見他們惡業(yè)纏身，都快把他們裹成繭子，即知這些人私下縱情作惡，表里不一，即是所謂的衣冠禽獸。

這在他眼里，都是無所遁形。

“沒有？好好！”賀靈川的神情像是松一口氣，“鬧過天宮之后，我還有些愧疚。聽仙尊今日之言，我就寬心了，說明這些報應(yīng)冥冥中也沒算在我的頭上?！?

這老家伙真是神通廣大，別人身上的業(yè)力都能瞧見！

是了，從前仙靈湖畔的老龜妖都能窺見一二，眼前這位可是上古時期有數(shù)兒的真仙，眼力也該是不同尋常的。

聽完他的回答，千幻罕見地皺了皺眉。是這樣么？

業(yè)力能這么干凈的，要么在廟里清修一輩子、兩耳不聞世事，不被俗業(yè)纏身，要么就是四五歲以下的幼童。

眼前這個年輕人目光深幽，貌似平和，其實渾身殺氣隱而不發(fā)，看來手底不無血債，哪里像是涉世未深的模樣？

莫不是有什么遮掩業(yè)力的法門？

唔，難道是那件寶物的效力？從前也未聽說啊。

董銳也聽得眼珠子骨碌碌直轉(zhuǎn)，看看千幻再看看賀靈川，心道這老東西也會看走了眼？

賀靈川是什么人，從鬧過天宮之后又干過多少驚天動地的大事！別的都不提，就說他在爻國的所作所為，間接把爻王都搞死了，爻國也被滅掉，多少人一夜之間掉了腦袋，一夜之間改了前程命運，這些因果難道半點兒都不算在賀靈川頭上？

絕不可能。

可是千幻的眼力應(yīng)該不容易出錯，這些業(yè)報到底去哪了？

走丟了？

“那么，紅將軍呢？”賀靈川轉(zhuǎn)了話題，“她也是以武入道罷？但她的修為仿佛沒有上限?！?

這個問題，他一直希望找到答案。

“紅將軍是特例，她可不是個正統(tǒng)的修行者?！鼻Щ冒雮?cè)首，眼角余光掃他一眼，“嚴(yán)格來說，她連‘人’都算不上。到最后，她也沒得善終?！?

“她不是人？”賀靈川大奇，“那她算什么？半神還是半仙？”

千幻踱了回來，目視賀靈川：“我還以為，你多少知道一些。”

哪怕這只是個法身，他的目光依舊讓人壓力很大。

為什么他認(rèn)為，賀靈川應(yīng)該知道？

“霧里看花，終不得近?！辟R靈川嘆息一聲，“畢竟是一百五十多年前的事了。真相不是被歷史埋葬，就是在您這樣的仙尊手中。”

董銳對什么紅將軍不感冒，但聽到這句話，立刻想起了銀珠島人信仰的風(fēng)神。

真相是可以被掩蓋的，信仰是可以被欺騙的。

千幻長眉一動，兩手一攤：“你看，我是不是人？”

他現(xiàn)在可是人類的樣貌。

“不是?！鼻Щ檬球紫?，這副樣貌只是變幻出來的，誰知道它本體什么模樣？

千幻又問：“那什么樣才算作是人？”

“有人身，有人魂，才是人類?！标P(guān)于什么是“人”，作為妖傀大師的董銳其實比賀靈川更有發(fā)言權(quán)，“您這副身體跟人類再像，魂魄終究非人。就像披著仙人皮囊的天魔，說到底還是天魔一樣?！?

“好?！鼻Щ玫哪抗?，在賀靈川看來除了淡漠之外還有點奇怪，“紅將軍亦復(fù)如是。她那樣的構(gòu)成，連我看了都要說一聲‘怪物’?！?

怪物？那是什么樣的構(gòu)成？

天光漸亮?xí)r，肖文城從頭奔了回來，向千幻稟報：“玄晶已經(jīng)出清?！?

沒有了昊元金鏡，他上下石龍峰都得自己去了。

過了今日，玄晶再留在仙光洞也沒意義了。

千幻沖著肖文城一抬下頜：“玲瓏血珠?！?

肖文城立刻找出一個匣子打開，恭敬呈上。

千幻從匣中拈起一個紅色的鏤空小球，對著燈光打量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