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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秦梵音獻(xiàn)計改良運貨流程的當(dāng)日，其家店鋪依舊燈火通明地做到深夜里，但朱家腳手行，卻是辰時初早早就收工了。

朱老爺?shù)诙赵囂街嘟恿藘纱谷灰渤綍r末就完工。再一日多接了兩船，依然完工。至此，算起裝船力來，別的店鋪一日十二船是極限，朱家腳手行，每日穩(wěn)穩(wěn)十四船，可爭十五船。

朱勤就動起了算計。因為啊，他們這些老腳手行，到了這忙季，每天的十二船都是早早被老商戶定下排好了。但每年總有新的貨商往來，或者超出老商戶預(yù)期的運單，在碼頭上耽擱著，只等哪些意外或者取消的訂單他們撿漏插個隊列。朱勤，就用這每日多出來的兩到三船的運力，開始以溢出市場正常價格的價格開始接加急單，這也依舊供不應(yīng)求，每日登朱門議價的商戶絡(luò)繹不絕。

這日，一個著南州儒者服飾但身材雄武的漢子就在門口和朱老板糾纏：“朱老板，我這船貨，都已逾期。您若承接，我愿意將所有節(jié)省下來的逾期罰款盡數(shù)奉上?！?

朱勤陪笑：“滕老板啊，實在對不住。我這老客戶的加單還照顧不過來，何況您家的貨物頗重，搬起來十分費力費時，不合算?！?

田三忙說：“這幾日，有幾個老板加到兩倍價，我們家老爺都沒答應(yīng)?！彪习逍闹杏袛?shù)了。

次日，滕老板又來：“我愿再平日兩倍半價定兩艘船的貨，當(dāng)日急發(fā)。希蒙朱老板承允。”其實那兩倍價只是田三信口開河，聽到兩倍半，朱勤喜笑顏開，當(dāng)場應(yīng)了，讓田三陪著滕老板在渡口鎮(zhèn)轉(zhuǎn)轉(zhuǎn)，晚間再來清點船只。

滕老板的兩船貨，都是皮革和生鐵，輕重搭配。皮革甚是輕便，但這一箱箱的生鐵實在過于沉重，只有牛二和王五這樣的體量的漢子才能勉強扛起一箱來，還好朱家現(xiàn)在用的是接力搬運，兩個人一抬一放，一口蠻力送到下一對人力處，倒也勉強能趕上節(jié)奏?？嗔兗娂娊锌嗖坏爸烨冢骸罢乒竦膭e再接生鐵的單子了。”

柜臺上，蕭雨歇正在給秦梵音講課。

【提示：講課這段沒有興趣的可以跳過?！?

“你前番看到的是日帳，記得是每日流水與柜臺存銀。你看，這里還有物帳、店帳、人帳和用具帳，每日日帳上的記錄還要分門別類入了物帳、店帳、人帳、用具帳，做到五帳合一?！?

“這物帳，記錄我們周轉(zhuǎn)的貨物庫房，誰家屯放了多少貨物，什么時候上的封，什么時候解的封，什么時候上的船，屯期幾何，租金幾許?？催@本帳可以實時知道庫房內(nèi)情況和一年因庫房得的進(jìn)項。”

“這店帳，記錄與我們往來的雇主，何時經(jīng)我們周轉(zhuǎn)運送什么貨物?？催@本賬能知道我們的雇主變動情況和一年從每家雇主分別得得進(jìn)項?！?

“這人帳，記錄的是我們雇傭的勞工每日上工與否，扛貨幾許?？催@本賬能知道我們的雇工情況和人力出項?！?

“這用具帳，記錄的是店上現(xiàn)有的用具物資和消耗的封條、筆墨、汗巾等一應(yīng)支取，看這本帳能知道我們的物品情況和物品出項。”

秦梵音頻頻點頭，蕭雨歇所教，她一遍就會，學(xué)的極快。蕭雨歇驚異其學(xué)習(xí)能力。沒幾日，蕭雨歇即使絲毫不管，秦梵音可以井井有條的記賬了，蕭雨歇連查了幾次，都絲毫不差，他就愈發(fā)放心躲在柜臺讀書了。

秦梵音看他好讀經(jīng)典史籍，有日趁他吃飯，就把前番朱勉和她月下論民道的事學(xué)了給蕭雨歇聽。她也依葫蘆畫瓢的問蕭雨歇：“國依于民，是怎么個依法？于民休息，是怎么個休法？”

蕭雨歇眼中閃過光亮，呼了一句：“妙問啊?！?

他忖了半炷香，心中有了自己的答案。然后問秦梵音怎么答的，梵音回了當(dāng)日答的情形。

蕭雨歇重復(fù)品味了兩遍“一日比一日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民終究在國前”，然后又呼了一聲“妙”。

蕭雨歇此時對秦梵音不僅是刮目相看，還多了幾分知己感。他說道：“梵音，你應(yīng)該入仕。”

秦梵音驚問：“我？”他出此感嘆，竟然全然沒計較她十四歲的年紀(jì)，賣了身的處境，和沒離開渡口鎮(zhèn)的見識。

蕭雨歇正在興頭上，繼續(xù)說：“我非常贊同你說的民在國前。我有一個想法，是以民成國。我荒旦大陸五洲之地歷代之時，都是以國御民。如果真是民在國前，當(dāng)以民御國?！?

“以民御國？”聞所未聞！

“對，咱們現(xiàn)在中州也好，東、南、西、北州也好，是什么意志在管理國家？”

“君王的意志”，秦梵音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