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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蕭雨歇正要畫押時，梵音看茶走了水，把字據(jù)濕了一角，她忙去擦拭，還出聲說到：“對不起，蕭公子，我馬上把水擦干，您也再細斟酌一下?！笔捰晷哿耍]有被點醒。朱勤厲聲呵斥：“客人面前，有你說話的份兒？”梵音后退，不敢再言。

蕭雨歇畫押后，田三拿了九十兩給蕭雨歇，“怎得不是一百兩嗎？”

田三：“公子，你有所不知，借債有借債的規(guī)矩，都是九出十三歸，明年的今日，您應當連本帶利該還我們老爺一百三十兩?！?

蕭雨歇這才想起來自己沒有議價，也沒有仔細查字據(jù)，此時卻木已成舟，不得爭辯。他后怕起來，一百三十兩，這是母親近一年半的純收入，也是他們家從沒見過的余錢數(shù)量，他此時無有差用，無有資產(chǎn)，一年以后如何能還？

朱勤：“蕭公子，這錢你打算如何還得？”

“我倉促之間尚未打算，細想下確實有些困難?！?

“我聽私塾先生說蕭公子的算術(shù)是一等一的好，不如，蕭公子應了你母親的缺，在我這腳手房里，做賬房如何？還是兩份工，還是照舊的例銀?！?

蕭雨歇猶豫了，“只是我明年鄉(xiāng)試，母親喪葬完儀之后，自當用功讀書，怎可做工？”

田三聽了急眼了，插嘴道：“那你是打算不還啦？”

朱勤：“蕭公子，明年還不上銀錢，吃了官司，也沒有鄉(xiāng)試的資格了，倒不如先做眼前打算?！?

蕭雨歇無奈之下，只得應了，然后告辭回去籌辦事宜。他走后朱勤心情大好。他特意對朱勉解釋道：“能識字、會算數(shù)、工錢還這么低的賬房可不好找啊。”

又問：“知道我為什么要借錢給他么？”

朱勉是聰明人：“他明年還不上全部，只能再借新債還舊債，如此往復，可長久留住。”

朱勤滿意點頭：“我兒聰明。算上他吃穿用度，這一滾動利，留他十年不難。十年青春一過，再走也難。”又問到：“為什么今日就急于全部商妥？”

朱勉：“他今日心思都在后事上，借多少錢，算多少利，做工工錢幾何，都不做仔細計較。今日談妥，我們利益最大?！?

朱勤再次欣慰，幸這獨子朱勉有接手家業(yè)之聰慧。

朱勉遲疑了下還是問道：“父親，只是我覺得他家里遭遇大事，如此趁人之危，謀取己利，是否人道？”

朱勤就怕這點，兒子心軟，這一點不合商賈之道。他厲聲道：“不趁人之危，那何時取利？要在人日子能繼續(xù)之時，怎么擠得出多余之油水？”

朱勉低頭不言。朱勤突然想起剛才種種，轉(zhuǎn)頭對梵音，一改慈態(tài)，目露兇光：“是什么讓你感覺自己可以干預主家的行為了？”又對田三說：“田管家，叫店上的雜役毛子帶一條扁擔來，我要給這個丫頭立立規(guī)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