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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壁滲出的水滴在巖縫間敲出詭譎的節(jié)奏，江河突然踩到一團黏膩物體——那是半塊發(fā)霉的日式羊羹包裝紙。光束上移的剎那，三十米外巖隙里驟然閃過一道反光：藏本英明的金絲眼鏡片。這個日本領(lǐng)事館副領(lǐng)事正以胎兒般的姿勢蜷縮在鐘乳石后，原本挺括的西裝沾滿泥漿，領(lǐng)口別著的菊花徽章卻反常地锃亮。

當光束直射他慘白的臉時，藏本干裂的嘴唇蠕動著吐出日語殘句：\"天皇陛下，許し。\"（原諒我）

找到人，所有人都來了精神。

江河命人拿來吃的，一邊看這頭可憐的鬼子狼吞虎咽，一面命人：“給藏本先生拿水來！”

一直等到這頭鬼子有了精神，江河把外面候命的鼓樓醫(yī)院的人員叫進來：“配最后的醫(yī)護人員、用最好的藥！”

看著鬼子有志觸動，江河輕輕附在他耳邊說：“あなたが受け取った不公正な待遇、私は知っています（你收到的不公正待遇，我懂）！”

燈光所及，巖縫深處散落著六顆未拆封的昭和制藥安眠藥。

江河的“共情”讓這頭鬼子瞬間把江河看成了知己：“お客様、どなたですか。ありがとう（先生，您是誰？謝謝你）！”

江河接著用日文說：“你先恢復(fù)身體，明天我會找你，傾聽你的聲音，我們會為你發(fā)聲！”

藏本的眼淚立馬下來了：“私はあなたを信じて、あなたは私の友達です（我相信你，你是我的朋友）！”

生怕夜長夢多，江河第二天在大早就帶人趕到醫(yī)院，藏本看到江河到來，立馬從病床上坐起來：“周桑！”

江河安撫他冷準靜下來：“為了使你的聲間讓更多的人聽到，我需要有專人來記錄，你不會不同意吧？”

鬼子連連搖頭：“いいえ、私は本當に彼らに耐えられません（不會，我實在是受不了他們了）！”

江河立馬示意：“請記者朋友們進來吧！”

看眾多記者的長槍短炮都架好，特別是中新社的攝像機就位，江河立刻化身為翻譯兼主持人。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河，甭看小鬼子看起來手挺團結(jié)的，其實也是狗一群、狼一群。

南京日本領(lǐng)事館的櫻花謝得比往年更早。藏本英明跪坐在榻榻米上整理文件時，一片枯瓣正飄落在\"支那華北駐屯軍要員聯(lián)絡(luò)表\"的墨跡上。走廊里傳來皮鞋跟敲擊地板的聲響，每一步都像踏在他的脊椎上。

\"廢物連墨水都管不好嗎？\"總領(lǐng)事須磨彌吉郎的副官田中一腳踢翻硯臺，烏黑液體潑在藏本漿洗得發(fā)白的和服下擺。幾個年輕書記官倚著門框嗤笑，有人用卷起的《東京朝日新聞》拍打他后頸：\"聽說你昨天又拒絕參加慰安所巡查？帝國不需要在支那待軟骨頭的廢物！\"

藏本攥著鋼筆的手指節(jié)發(fā)白。這支德國萬寶龍是岳父在他赴任時送的，此刻筆夾上雕刻的櫻花紋正深深硌進掌心。三個月前滿洲來的武官高橋故意在他經(jīng)手的機密電報里摻入錯字，導(dǎo)致他被罰跪在領(lǐng)事館旗桿下整整一夜。那天南京罕見地落了雪，融化的冰水滲進膝蓋舊傷時，他聽見三樓窗口飄下來斷續(xù)的對話：\"……這種懦夫……早該切腹……\"

他的心死了。

領(lǐng)事館鐵門在身后關(guān)閉的巨響驚飛了梧桐樹上的烏鴉。藏本摸著口袋里六顆昭和制藥的安眠藥，朝紫金山方向走去。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把被折斷的軍刀。

……

說到這里，藏本找出寫有“東京官僚集團的歧視比死亡更痛苦”的遺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