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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公的奏章朕會好好看的，你們的意見朕也會仔細考慮的。”

年輕的君王做出了一副謙和納諫的姿態(tài)，堵住了眾人的嘴。

“不過朕還有個想法，諸位不妨聽一聽。”祁翀話鋒突轉，繼續(xù)道，“諸公為官一任，勞苦功高，在任之時固然有俸祿，然致仕之后，只有少數(shù)官員因為贈官之故還有一份俸祿可拿，大多數(shù)人俸祿斷絕，無所保障，朕于心不忍。朕有意給所有致仕官員發(fā)放致仕金，任何官員不論品級，只要在任期間清廉自守，忠心任事，平安致仕之后皆可按品級享有一定的致仕金，這筆錢不會比在任時的俸祿多，但也不會太少，足以保障晚年無憂。諸位以為如何？”

致仕之后還有錢拿，這自然是好事，立時便有人表態(tài)：“陛下仁德，恩澤百官，臣等感激之至啊！”

“陛下恩典，臣等感激涕零！”

......

一時間眾臣紛紛稱贊，朝堂上一片喜氣洋洋。

“陛下，此議不妥！”一片祥和之中，突然有人站出來反對，原來是陸懷素。

“陛下恩惠群臣，臣等感激涕零，但是，朝廷歲入畢竟有限，如何能支撐這樣大一筆開支？當然，現(xiàn)在國庫是有錢，但是此事不能只看眼前，須看長遠！以后若是年年如此，那么國庫里就是有再多的錢也不夠坐吃山空的！本來每年的官俸開支就占到了歲入的一多半，再添這樣一筆，今后恐怕就沒人敢做這戶部尚書了！”

陸懷素此言一出，陳懷禮立刻附議，因為接任戶部尚書的正是他的堂弟陳懷哲，雖然他本人此時不在朝上，但陳懷禮顯然要為堂弟說句話，以免他一上任就背鍋。

祁翀一聽頓時犯了難，只好求助地望向幾位閣臣。

“陛下，”關鍵時刻，羅汝芳出班為弟子解了圍，“臣以為，既然事關所有流內官，那么不妨征求一下所有流內官的意見，以供圣裁?！?

“此議甚好！內閣立即下詔，命全國流內官都要上折子表明對廢除封誥、恩蔭、冗官及推行致仕金兩事的看法，要求言簡意賅，必須明確表示贊同與否，否則一律按欺君處置?！逼盍垱]等群臣反應過來，就搶先下了旨。

“臣等遵旨！”杜延年也立即代表內閣應下了內閣成立以后的第一樁差事。

同時，年輕的皇帝又頒下一道旨意，宮中成立御前侍衛(wèi)營，著令全國七品以上官員皆可將自家十五歲以上二十五歲以下子弟送入宮中擔任御前侍衛(wèi)。

退朝以后回到御書房，祁翀卻沒有絲毫翻看那些奏章的意思，只是讓韓炎將這些人的姓名、職務謄抄下來。

“回頭將這個名單交給杜相，讓他找機會把這些人都外放出去，江南正是用人之際，讓他們也出去沾沾地氣兒吧！”

“是，陛下。那這些奏章......”

“全部留中。唉！朕預計到了會有人反對，但這么多人反對，多少還是有些出乎意料。沒想到官制改革他們能接受，卻對封誥之事竟然如此在意！對了，老韓，這事兒你怎么看？”祁翀突然問道。

韓炎一驚，忙道：“回陛下，朝政大事不是奴婢可以置喙的?！?

“無妨，這里又沒外人，我就想聽聽你的看法——你可別說你不懂??！我不信你真不懂！”

“這......那奴婢就斗膽說兩句?！?

“說！”祁翀笑著鼓勵道。

“官制改革看似大動作，實際上大家無非換個衙門辦差，官照做，錢照領；翰林院那幫老翰林也不過是覺得面上無光鬧一鬧而已，實則無傷大雅。可封誥、恩蔭等事一旦廢除，眾多官員的利益就真的受損了。首先，一份誥命、封贈就是一份俸祿，這是切切實實的錢帛，他們怎么可能不在乎？二來，誰家里都難免有個不肖子弟，想要給不肖子弟謀個前程、保住家族的榮華富貴，還有什么比蔭官更合適的呢？陛下動了他們這塊大餅，他們自然不會善罷甘休！要想讓這些人妥協(xié)，就得讓更多人有分餅的機會，所以陛下才提出致仕金一事。錢就那么多，要么給這些大官錦上添花，要么大家利益均沾。若按人數(shù)論，當然還是小官多。陛下同時將這兩事都交于所有官員公議，那么此事的結果便顯而易見了。陛下為了讓那些擔憂子弟沒有前途的官員放心，又給了他們進入宮中擔任侍衛(wèi)的機會，侍衛(wèi)雖無品級，但到底是在御前當差，好歹是有了個出人頭地的機會，如此一來，許多人的顧慮也就消除了。呃——奴婢胡說八道，說的不對之處，陛下恕罪！”

“說得好啊，老韓，你這不是挺明白的嗎？但愿朕的那些大臣們也都能如你一般頭腦清醒！”祁翀笑道，“告訴連述，第二篇文章要提前發(fā)了，讓他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