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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靈萱再次睜眼時,耳膜被某種細(xì)密的嗡鳴刺得發(fā)疼。

    她踉蹌著扶住身側(cè)的斷墻,指尖觸到的不是石壁的冷硬,而是類似蛛網(wǎng)的粘稠,沾得指腹一片腥膩。

    \"靈萱姐......\"

    這聲輕喚像根細(xì)針,直接扎進她后頸。

    鄭靈萱猛地轉(zhuǎn)頭,看見林婉兒站在五步外的青石板上。

    少女的醫(yī)館圍裙還沾著藥漬,發(fā)梢卻在往下滴著黑水——那是她在第二個世界為救中了尸毒的自己,被腐尸抓穿脖頸時的模樣。

    \"婉兒?\"鄭靈萱喉嚨發(fā)緊,想撲過去,卻被腳下的碎石絆得跪倒。

    她這才發(fā)現(xiàn),整個庭院都在以詭異的弧度扭曲,廊下掛著的燈籠里不是燭火,而是李長風(fēng)的眼睛——那位鏢局鏢師在第三次圍剿山賊時,被亂箭射穿胸口的最后一刻,就是這樣圓睜著雙眼倒在她腳邊。

    \"靈萱。\"

    另一個聲音從背后傳來。

    鄭靈萱僵著脖子回頭,葉知秋正倚在半塌的院門上,玄色守界袍上的血痕比記憶里更觸目驚心。

    他懷里的襁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柄插在胸口的斷劍——那是他為替她擋住歸墟反噬時,被守界玉碎片貫穿心臟的模樣。

    \"你們......\"鄭靈萱的指甲掐進掌心,\"不是......都......\"

    \"我們都死了。\"葉知秋的聲音像浸在冰水里,\"死在你沒能護住的戰(zhàn)場,死在你來不及趕到的巷口,死在你以為能贏的局里。\"

    \"不。\"鄭靈萱搖頭,額頭抵著青石板,\"不是這樣的......我救過你們,我明明......\"

    \"那我呢?\"

    帶血的劍尖抵住她后頸。

    鄭靈萱抬起頭,看見楚云飛的影子籠罩下來。

    這位落魄武者的劍穗染著暗紅,正是他為替她引開追兵,被二十名殺手圍在破廟時的裝束。\"你說會回來接我,\"他的聲音發(fā)顫,劍尖壓得她皮膚生疼,\"可我在破廟等了三天三夜,等到殺手放火燒了房梁——你呢?

    你在和顧修然喝花酒!\"

    \"不是喝花酒!\"鄭靈萱猛地轉(zhuǎn)身,撞開楚云飛的劍。

    她的手背擦過斷墻,蛛網(wǎng)般的粘稠物質(zhì)瞬間滲進傷口,疼得她倒抽冷氣,\"我當(dāng)時在替你找治刀傷的冰蠶,顧修然說那東西......\"

    \"夠了。\"

    空靈的女聲像晨鐘蕩開,所有虛影突然靜止。

    鄭靈萱順著聲音抬頭,看見一名白衣女子立在殘破的飛檐上,發(fā)間綴著星子般的光粒。

    她的眉眼似有似無,卻讓鄭靈萱無端想起歸墟入口處那尊石像的眉眼。

    \"這里是歸墟之心,\"女子抬手,指尖掠過林婉兒的發(fā)頂,少女的虛影便如煙霧般散了,\"你以為那些是亡魂?

    不,是你心里的刺。\"

    鄭靈萱突然覺得呼吸困難。

    她望著女子腰間掛著的玉牌——和她吞下去的引魂佩紋路如出一轍,\"你是......幻心?\"

    \"不錯。\"幻心輕笑,\"想掌控輪回之力,先得戰(zhàn)勝心魔。

    而你的心魔......\"她指尖輕點,庭院突然開始旋轉(zhuǎn)。

    鄭靈萱被甩得撞在廊柱上,再睜眼時,已站在第一個世界的山路上。

    正是暴雨傾盆的夜,林婉兒的藥筐滾在泥水里,她本人被趙虎的手下按在崖邊,發(fā)繩散了,濕漉漉的頭發(fā)黏在蒼白的臉上:\"靈萱姐!

    繩子要斷了!\"

    \"抓住我!\"鄭靈萱撲過去,指尖剛碰到林婉兒的手腕,那雙手突然變得冰涼——和她當(dāng)時在崖邊摸到的觸感分毫不差。

    下方是轟鳴的山洪,趙虎的笑聲混在雷聲里:\"鄭姑娘,先救你姐妹還是先搶神獸?

    選一個啊!\"

    \"兩個都救!\"鄭靈萱吼著去拔腰間的軟劍,卻發(fā)現(xiàn)劍鞘里是空的。

    她這才想起,那把劍為了引開山賊,早被她丟進了山澗。

    \"靈萱姐......\"林婉兒的手指從她掌心滑開,\"我疼......\"

    \"不——!\"鄭靈萱撲向崖邊,卻只抓住一把雨水。

    她跪在泥里,看著林婉兒的身影被山洪卷走,耳邊響起自己當(dāng)時的尖叫,混著孫二娘在后方喊\"神獸幼崽跑了\"的聲音。

    \"這就是你最害怕的場景。\"幻心的聲音從頭頂落下,\"你總說自己能兼顧,可當(dāng)選擇真正來臨時......\"

    \"住口!\"鄭靈萱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抬頭時,發(fā)現(xiàn)楚云飛又站在了她身后。

    這次他的劍上沾著血,劍尖正抵著顧修然的咽喉——顧修然的模樣是她第一次見他時的清瘦,嘴角還掛著慣常的狡黠笑意,可喉間的血已經(jīng)染紅了衣領(lǐng)。

    \"你選他,還是選我?\"楚云飛的聲音里帶著哭腔,\"當(dāng)年在破廟,你選了冰蠶;現(xiàn)在,你選情郎,還是選恩義?\"

    顧修然突然笑了,血沫從嘴角溢出:\"靈萱,別聽他的......我這條命,本來就是撿的......\"

    \"閉嘴!\"鄭靈萱沖過去,想推開楚云飛的劍,卻穿過了他的身體。

    她這才驚覺,自己的手正在變得透明,像要融入這幻境里。

    \"你害怕失敗,\"幻心的聲音突然變得冷冽,\"更害怕再次失去......\"

    鄭靈萱的呼吸驟然急促。

    她望著顧修然逐漸模糊的臉,望著林婉兒被山洪卷走的方向,望著葉知秋胸口插著的斷劍——這些畫面像無數(shù)根針,正往她心臟里扎。

    她踉蹌著后退,后背抵上一堵無形的墻,突然想起葉知秋在石門關(guān)閉前說的最后一句話:\"這一次......別再相信任何人。\"

    可此刻,她連自己都快不敢相信了。

    \"如果連這些都承受不住,\"幻心的身影在虛空中放大,\"你憑什么掌控輪回?\"

    鄭靈萱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血腥味在嘴里蔓延。

    她望著顧修然逐漸消散的笑容,突然想起他第一次替她擋刀時,也是這樣笑著說\"靈萱,我在\"。

    \"我憑什么?\"她抬起頭,眼中的迷茫逐漸被狠意取代,\"憑我絕不會再讓他們死第二次。\"

    話音未落,幻境突然劇烈震顫。

    楚云飛的劍\"當(dāng)啷\"落地,顧修然的身影重新凝實,伸手替她抹去臉上的雨水。

    林婉兒的聲音從遠(yuǎn)處傳來:\"靈萱姐,我在這兒!\"

    幻心的眉眼終于有了波動:\"你......\"

    \"我知道這些都是假的。\"鄭靈萱抹了把臉,站起身時,引魂佩突然在胸口發(fā)燙。

    她望著四周逐漸破碎的虛影,嘴角扯出一抹冷厲的笑,\"但我會證明,就算面對最不堪的過去,我也能......\"

    \"抓住機會。\"

    熟悉的低笑從身后傳來。

    鄭靈萱轉(zhuǎn)身,看見顧修然站在不遠(yuǎn)處,銀鏈在虛空中泛著微光。

    他的指尖勾著半塊守界玉,正是之前掉進石門縫隙的那枚。

    \"你怎么進來的?\"鄭靈萱瞳孔微縮。

    \"你以為我會讓你一個人面對歸墟?\"顧修然的笑容里帶著幾分狡黠,又有幾分心疼,\"孫二娘的匕首扎偏了半寸,梅若雪的機關(guān)弩卡住了弦——他們都留了手。\"

    幻境突然開始崩塌。

    鄭靈萱望著他伸過來的手,突然明白葉知秋說的\"別再相信任何人\",或許不是讓她封閉心防,而是讓她看清,哪些人值得相信。

    \"幻心說的對,我害怕失去。\"她握住顧修然的手,掌心的引魂佩與守界玉同時亮起金光,\"但更害怕的是......\"

    \"是不敢再握緊值得珍惜的人。\"顧修然替她說完,拉著她往幻境最亮的地方跑去。

    幻心的聲音再次響起,卻比之前多了幾分贊許:\"很好,看來你......\"

    \"等等!\"鄭靈萱猛地停下腳步。

    她望著前方突然凝聚的黑霧,那里浮著一雙血紅色的眼睛——是孫二娘。

    這位曾經(jīng)的黑店老板娘此刻沒有敵意,只是對著她搖頭:\"靈萱,小心......\"

    話音未落,黑霧將孫二娘的身影吞噬。

    鄭靈萱的心跳漏了一拍,還沒來得及細(xì)想,顧修然已拉著她沖進金光里。

    意識重新清明時,鄭靈萱發(fā)現(xiàn)自己跪在混沌之門內(nèi)的石臺上。

    引魂佩與守界玉在她掌心融為一體,散發(fā)著溫暖的光。

    顧修然半跪在她身側(cè),正用帕子替她擦去臉上的冷汗。

    \"剛才的幻境......\"她啞聲開口。

    \"你在發(fā)抖。\"顧修然的手頓了頓,\"但眼睛一直沒閉上。\"

    鄭靈萱望著掌心的玉,突然想起幻心最后未說完的話。

    她抬頭看向石門深處,那里傳來細(xì)微的碎裂聲,像是什么封印被打破了。

    \"靈萱,\"顧修然的聲音突然沉下來,\"你聽見了嗎?\"

    她聽見了。

    是某種巨獸的低吟,混著歸墟深處的風(fēng)聲,正從更黑暗的地方傳來。

    而在這聲音里,還藏著幻心最后的那句低語:\"你以為這就結(jié)束了?

    真正的心魔......\"

    (本章完)

    # 第421章 歸墟異動

    石臺上的寒氣順著膝蓋往骨頭里鉆。

    鄭靈萱攥緊掌心的玉,融合后的引魂佩正沿著脈絡(luò)往她體內(nèi)輸送熱流,像團活火在經(jīng)脈里亂竄。

    顧修然的帕子不知何時掉在腳邊,他正垂眸盯著石門深處,眉峰緊擰成兩道冷硬的線。

    \"聽見了?\"他突然開口,聲音壓得極低。

    鄭靈萱屏住呼吸。

    除了巨獸低吟,還有種類似金石摩擦的聲響,從更深處漫上來——像是某種古老機關(guān)被強行撬動的動靜。

    她站起身,引魂佩在胸口發(fā)燙,眼前突然閃過一串光影:斷壁殘垣間,葉知秋將半塊守界玉塞進她手心,血沫沾在她腕間:\"歸墟封印......在核心祭壇......\"

    \"祭壇?\"她脫口而出。

    顧修然轉(zhuǎn)頭看她,眼底閃過異色:\"葉知秋的記憶?\"

    鄭靈萱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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