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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無痕的膝蓋陷進泉邊濕軟的泥土里，指節(jié)因用力攥著蘇白衣的手腕而泛白。

他的瞳孔仍在不受控地收縮擴張，像是有無數(shù)碎片在眼底翻涌，額角的汗水順著下頜砸進泥里，聲音發(fā)顫：“這些不是我的記憶……是赤焰魔君的……”

清風半蹲著，一只手虛虛護在鐵無痕后背，另一只手還保持著按他后頸的姿勢。

他能感覺到掌心傳來的溫度逐漸升高，像是有團火在皮膚下燒，眉峰微擰：“慢慢說，我們聽著?！?

紫兒早蹲到另一側(cè)，雷紋劍不知何時收進了腰間的劍鞘，此刻正從袖中摸出一張青符。

符紙在她指尖泛起微光，她盯著鐵無痕泛紅的眼尾，聲音輕得像哄受了驚的幼獸：“你看到了什么？”

鐵無痕的喉結(jié)滾動兩下，忽然松開蘇白衣的手腕，捂住臉。

指縫間漏出的聲音帶著哭腔：“他……他原本是個煉丹師?！彼募绨騽×移鸱?，“我看見他在丹爐前熬藥，爐火燒得很旺，有個穿青衫的女人端著藥碗進來——是他妻子?！彼蝗惶ь^，眼底閃著水光，“后來那女人咳血了，他跪在地上抓著她的手，說要煉出長生丹，說只要能救她，什么都愿意做……”

蘇白衣的手指在鐵無痕肩頭輕輕一滯。

她原本冷著的眉目軟了些，嘆息道：“原來他的執(zhí)念源于失去?！?

“無論原因如何，他的行為不可饒恕?！绷嘣票П壅驹趲撞酵?，劍穗隨著他說話的動作輕晃，“用活人血祭煉爐，屠了三城百姓，這是能被‘執(zhí)念’洗清的？”他的聲音像淬了冰，卻在說最后幾個字時微微發(fā)緊，像是想起了什么。

鐵無痕突然發(fā)出一聲悶哼，雙手死死摳進泥土里，指縫滲出鮮血：“不行……這些記憶太強烈了，我快控制不住了！”他的太陽穴青筋暴起，額角的紅痕泛著詭異的光，像是被火烙過的印記正在蘇醒。

紫兒的青符“唰”地按在鐵無痕額間。

雷光順著符紙竄進他皮膚，卻見那紅痕只是縮了縮，又更兇猛地脹開。

她咬著唇抽出第二張符，指尖雷光噼啪作響：“清哥，他體內(nèi)有殘留的魔氣在沖！”

靈泉突然發(fā)出“轟”的一聲。

原本清澈的泉水劇烈翻涌，泉心的白光像被揉皺的絹帛，波紋層層撞向岸邊。

清風的靴子被濺起的水打濕，他盯著泉底翻卷的暗流，突然想起殘焰消散前那抹幽藍眼瞳里的恐懼——那不是邪物的恐懼，是人的。

“赤焰魔君的殘存意志還在試圖影響我們！”他猛地拽起鐵無痕的胳膊，將人往自己懷里帶，“紫兒，再加一道鎮(zhèn)魔符！柳兄，護好蘇姑娘！”

柳青云的劍“嗡”地出鞘，寒光在眾人身周劃出半圓。

蘇白衣后退兩步靠在他劍影里，目光卻始終鎖著鐵無痕——他的紅痕此刻亮得刺眼，像要燒穿皮膚，而他的喊叫聲里，竟混著另一道沙啞的男聲：“……爐未成……我的爐……”

“靈泉在震！”紫兒的第三張符剛貼上，整座山都跟著晃了晃。

她踉蹌兩步扶住清風的肩，抬頭望天時，烏云已壓得極低，閃電幾乎要劈到眾人頭頂，鎖鏈碰撞聲清晰得像就在耳邊。

鐵無痕突然癱軟下來，額頭抵著清風胸口，喘得像剛跑完十里山路：“他……他最后說，爐成之日，要讓所有失去至親的人……都能再見到……”話音未落，靈泉的震動突然加劇，一股熱流從泉心噴涌而出，裹著白光撞向鐵無痕后背。

紫兒被這股力道掀得后退半步，卻在穩(wěn)住身形時眼睛一亮。

她望著靈泉中翻涌的光紋，又看了看鐵無痕后頸仍在發(fā)燙的紅痕，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雷紋劍穗——如果能引導(dǎo)靈泉的力量進入鐵無痕體內(nèi)……

“小心！”柳青云的劍突然刺向半空。

一道赤紅色火星從烏云里墜下，“嗤”地燒穿了他的劍穗。

眾人抬頭時，烏云深處傳來一聲嘶啞的笑，混著鎖鏈崩斷的脆響，在山谷里蕩出層層回音。

紫兒的指甲幾乎要掐進雷紋劍穗里。

她盯著靈泉翻涌的光紋與鐵無痕后頸那道仍在發(fā)燙的紅痕，忽然想起方才靈泉震動時，那股熱流撞向鐵無痕后背的方向——分明與紅痕的位置重合。

\"清哥！\"她猛地轉(zhuǎn)頭，發(fā)尾掃過沾著泥點的衣袖，\"靈泉的力量在往他身體里鉆！

如果能引導(dǎo)這股力量......\"話未說完，鐵無痕突然發(fā)出一聲悶吼，后背的紅痕像活過來的赤蛇，沿著脊椎往肩頭竄。

紫兒喉間一緊，咬著牙拔高聲音：\"或許能徹底清除赤焰魔君的記憶碎片！\"

清風的手掌還按在鐵無痕后心，能清晰感覺到那團灼燒般的熱度里，正翻涌著兩股力量——一股是靈泉的清冽，一股是魔氣的腥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