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銹鐵管的震顫聲里，祁夢蝶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黃副官領(lǐng)口那抹櫻桃色唇膏的第十三道弧線在她視網(wǎng)膜上燃燒——三天前百樂門洗手間的鏡面上，正是她用口紅給聯(lián)絡(luò)站畫了蝴蝶暗號。

此刻那抹殘缺的蝶翼被汗?jié)n洇開，像在嘲笑她的天真。

周云帆染血的指尖又在她掌心敲了兩下。

這次是四長一短，密碼點在尾椎骨激起顫栗，讓她想起三小時前閣樓里的緊急會議。

當時他披著鍋爐工破棉襖，用縫紉機針尖蘸著碘酒在油氈紙上畫路線圖：&#34；珍珠粉遇月光顯影，南洋珠折射角度要算準租界鐘樓與煙囪的夾角......&#34；

&#34；周先生該不會以為，&#34；黃副官的馬靴突然碾碎三顆珍珠，銅鈴震得鐵籠里昏迷的趙隊長抽搐起來，&#34；靠這些小孩子過家家的把戲就能......&#34；

話音未落，周云帆佝僂的脊背突然繃成一張反曲弓。

鍋爐灰簌簌掉落時，祁夢蝶已經(jīng)借著揚塵掩護滾向東南角的鑄鐵管道——那里藏著昨天他們用胭脂盒改裝的煙霧彈。

黃副官的馬鞭甩過來時，她恰好摸到管壁某處凸起，三日前林醫(yī)生在審訊室甩手術(shù)刀的力度與角度突然在腦海重現(xiàn)。

&#34；放！&#34；周云帆的暴喝與槍聲同時炸響。

祁夢蝶拽開機關(guān)，二十七個煙霧彈沿著預(yù)設(shè)的珍珠粉軌跡同時爆開，月光瞬間被染成詭異的胭脂色。

她閉著眼在濃煙中穿行，耳畔掠過子彈破空聲，鼻腔里卻捕捉到一絲杏仁味的異香——是林醫(yī)生給趙隊長注射吐真劑時手套殘留的氣息。

&#34；第七根肋骨！&#34；濃霧里傳來周云帆的悶哼。

祁夢蝶立即旋身踢向記憶中的方位，軍靴果然撞上某個溫?zé)岬能|體。

三天前在仁愛醫(yī)院偷病歷，她特意記過林醫(yī)生白大褂第三顆紐扣的劃痕，此刻腳背傳來的金屬摩擦感分毫不差。

林醫(yī)生的手術(shù)刀擦著她耳際飛過時，祁夢蝶突然笑了。

她故意露出左肩破綻，在對方欺身而上的剎那，將藏在臼齒后的薄荷糖咬破——這是周云帆用懷表發(fā)條改裝的微型雷管。

爆炸氣浪掀翻三個汽油桶的瞬間，她借著反沖力撲向鐵籠，袖口抖落的銅絲精準插進鎖眼。

&#34；東南三十步！&#34；周云帆的聲音裹著金屬撞擊聲傳來。

祁夢蝶拖著趙隊長滾進陰影時，看見黃副官的配槍正卡在周云帆第二顆襯衫紐扣的彈孔里——那排彈孔排列的形狀，分明是今晨餛飩攤上她用辣椒油畫的撤退路線。

林醫(yī)生的獰笑從煙霧深處浮起時，祁夢蝶突然嗅到苦杏仁味里混進了硝化甘油的氣息。

她反手將發(fā)間銀簪擲向記憶中的方位，聽著金屬沒入肉體的悶響，突然想起昨夜周云帆給她包扎手腕擦傷時說的話：&#34；記住，當黃副官第三次摸懷表，就是孫老大打通下水道的時候......&#34；

鐵籠外突然傳來重物墜地的聲響。

祁夢蝶攥緊趙隊長衣領(lǐng)準備沖刺時，眼角瞥見周云帆的白襯衫下擺正在滴血，那些血珠落地的軌跡，竟與滿地珍珠拼出的下水道地圖完全重合。

黃副官的銅鈴還在某個角落發(fā)瘋似的搖晃，但祁夢蝶已經(jīng)聽到磚縫里傳來三長兩短的敲擊聲——是孫老大在催他們跳進暗河。

&#34；祁小姐以為贏了？&#34；林醫(yī)生的聲音像生銹的手術(shù)鉗擦過后槽牙。

祁夢蝶剛要轉(zhuǎn)身，后頸突然貼上冰涼的東西，那形狀她再熟悉不過——是上個月在碼頭繳獲的德制魯格手槍，保險栓打開時會發(fā)出特有的蜂鳴。

周云帆的槍口還頂著黃副官的太陽穴，可他染血的睫毛忽然顫了顫。

祁夢蝶看著月光在他瞳孔里碎成珍珠粉，突然明白那排彈孔密碼的真正含義：黃副官懷表里的微型炸彈還剩三十秒。

祁夢蝶耳后傳來金屬保險栓特有的蜂鳴，那支德制魯格槍的寒意順著頸椎漫上來。

她盯著周云帆睫毛上搖搖欲墜的血珠，突然注意到他左手小指在黃副官后頸輕叩——是摩爾斯電碼的&#34；信我&#34；。

林醫(yī)生的呼吸噴在她后頸：&#34；周先生舍得讓這朵嬌花......&#34；話音未落，祁夢蝶突然仰頭撞向?qū)Ψ较掳汀?

這個動作讓她后腦勺擦著槍口劃過，發(fā)髻散開的瞬間，三日前在理發(fā)店看到的鏡面角度突然在腦海閃現(xiàn)——林醫(yī)生此刻持槍的姿勢，正與當時擦肩而過的黃包車夫重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