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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空洞頂部的苔蘚簌簌掉落，祁夢蝶的耳垂突然觸到周云帆溫?zé)岬暮粑?

他沾著血漬的唇幾乎貼上她繃緊的頸動脈：\"聽見了嗎？

輸油管在共振。\"

地底傳來的震顫帶著某種韻律，像是巨獸即將蘇醒的心跳。

祁夢蝶的指尖在地面水漬畫出傅里葉波形，突然按住周云帆要去掏信號槍的手：\"這不是地震，是地下室的蒸汽輪機...\"

她的話被突如其來的爆炸聲碾碎，氣浪掀翻洞口的碎石。

在漫天飛揚的香港糖紙碎片中，周云帆的懷表永遠停在了三點十六分——正是鄭寡婦每日盤點酒柜的時辰。

爆炸余波震落的碎石簌簌砸在防空洞口，祁夢蝶指尖還殘留著周云帆傷口的溫?zé)帷?

遠處蒸汽閥門的尖嘯聲中，她突然抓住對方正在滲血的手腕：\"聽！

輸油管的共振頻率變了。\"

周云帆沾著血漬的睫毛顫動，耳尖幾乎貼住潮濕的洞壁。

原本規(guī)律的地底震顫此刻像斷了弦的琵琶，每隔五秒就會突兀地停頓——這是蒸汽輪機軸承卡死的征兆。

\"有人在幫我們。\"祁夢蝶的瞳孔倒映著月光，記憶宮殿里浮現(xiàn)出運輸車隊結(jié)構(gòu)圖。

那些標(biāo)注著\"待檢修\"的油罐車序號突然亮起紅光，與此刻地底傳來的異響完美對應(yīng)。

二十米外的檢修通道突然傳來金屬斷裂聲，周云帆猛地將祁夢蝶按進陰影。

月光切開翻涌的蒸汽，劉司機佝僂的身影在閥門間穿梭，他布滿老繭的手指正用扳手猛擊壓力表防護罩。

\"第七輛油罐車的減壓閥。\"祁夢蝶的耳語帶著顫音，\"三天前他給鄭寡婦酒館送煤油時，工作服第三顆紐扣是反著釘?shù)摹鞘菣C械師在設(shè)備上做暗標(biāo)的習(xí)慣。\"

周云帆的匕首在掌心轉(zhuǎn)出冷光，突然朝著劉司機腳邊擲去。

金屬碰撞聲驚得老司機踉蹌后退，刀刃精準(zhǔn)插進他身后正在泄露的輸油管縫隙——那是祁夢蝶記憶里標(biāo)注過二十七次的致命燃氣濃度區(qū)。

\"快走！\"劉司機突然扯開衣襟，露出腰間綁著的雷管，\"東南角排水溝連著備用發(fā)電機，馬老大他們...\"他話音未落，整片地面突然傾斜，祁夢蝶的記憶宮殿里同步亮起三年前東亞化工廠的沉降報告。

周云帆攬著她滾進生銹的傳送帶下方，祁夢蝶的辮梢掃過控制面板時，那些蒙著香港糖紙的按鈕突然在記憶里旋轉(zhuǎn)重組。

她伸手按下標(biāo)著薄荷糖花紋的綠色按鍵，整條傳送帶發(fā)出垂死般的轟鳴，將追兵撞向布滿鋼刺的承重墻。

\"接著！\"劉司機拋來的油布包里，染血的賬簿頁簌簌作響。

祁夢蝶接住的瞬間，記憶宮殿自動翻開上個月截獲的密電——那些用鋼琴線血跡書寫的物資編號，此刻正與賬簿上的貨運單產(chǎn)生詭異的重疊。

周云帆突然劇烈咳嗽，易容面具邊緣滲出的血珠染紅衣領(lǐng)。

祁夢蝶扯開他第二顆紐扣，鎖骨下方新添的傷口正滲出藍紫色液體——是馬家?guī)痛阍诎灯魃系纳叨尽?

\"西南三十步。\"她咬著發(fā)帶捆緊傷口，\"鄭寡婦酒柜第三層有蛇藥。\"記憶宮殿里突然閃過那瓶貼著\"高粱酒\"標(biāo)簽的琉璃瓶，瓶底刻著與周家祖?zhèn)魉幭幌嗤脑萍y。

爆炸的火光將兩人的影子投在斑駁的墻面上，祁夢蝶突然按住周云帆掏槍的手。

她沾著血的手指在地面畫出潦草的等高線圖，那些蜿蜒的曲線與劉司機賬簿上的運輸路線完美咬合。

\"跟著水痕走。\"她拽起幾近虛脫的周云帆，軍靴踩過正在匯聚的污水。

地面積水詭異地朝著某個方向流動，這是記憶里香港糖紙上標(biāo)注過的虹吸排水系統(tǒng)特征。

當(dāng)月光再次刺破云層時，祁夢蝶的瞳孔突然收縮。

二十米外的空地上，劉司機正將雷管塞進油罐車底盤，他顫抖的右手小指缺失了半截——與三個月前被處決的敵特爆破專家特征完全吻合。

\"等等！\"周云帆的警告被淹沒在引擎轟鳴中。

運輸車隊的頭燈撕破夜幕，孫隊長粗糲的吼聲裹著咸腥海風(fēng)傳來：\"全體檢查車況，十分鐘后發(fā)車！\"

祁夢蝶看著劉司機佝僂的背影消失在車隊陰影里，染血的賬簿在掌心變得滾燙。

周云帆突然握住她顫抖的手，帶著薄繭的拇指按在某個被紅圈標(biāo)記的物資編號上——那里用鋼琴線血跡畫著半枚六芒星。

蒸汽閥門再次發(fā)出哀鳴時，祁夢蝶將賬簿塞進制服內(nèi)袋。

她扶著重傷的周云帆走向正在啟動的運輸車，月光把兩人的影子擰成解不開的死結(jié)。

倒數(shù)第三輛油罐車的輪胎上，新鮮的泥痕正呈現(xiàn)出記憶宮殿里標(biāo)記過的雙頭蛇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