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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閘門開了！\"劉德貴從翻倒的駕駛室探出半個身子，染血的工裝褲上別著半截銅制扳手。

他發(fā)顫的吼聲驚起蘆葦叢里的白鷺，撲棱棱的翅膀割開雨幕時，祁夢蝶看到周云帆嘴角浮起轉(zhuǎn)瞬即逝的笑意。

十二輛軍用卡車在懸崖邊擠作扭曲的鋼鐵墳場，燃燒的汽油順著排水溝漫成火河。

特工小組的年輕爆破手小王突然扯開衣襟，掏出口琴吹響《何日君再來》的變調(diào)旋律，破音處驚飛了落在卡車后視鏡上的藍尾蝶。

祁夢蝶的太陽穴還在抽痛，視網(wǎng)膜上卻已自動生成追擊戰(zhàn)的全息復(fù)盤圖。

當(dāng)周云帆帶著硝煙味的熱息拂過她耳畔時，她突然抓住對方正在拆卸銀索裝置的手：\"運輸隊本該走二號公路。\"

歡呼聲戛然而止。

泥水里漂浮的軍用地圖殘頁恰好翻到路線圖那面，猩紅的\"7號備用路線\"印章像道新鮮傷口。

小王的口琴\"當(dāng)啷\"掉進排水溝，驚醒了趴在油罐殘骸上舔爪子的野貓。

周云帆的易容面具正在雨水沖刷下片片剝落，露出原本冷峻的輪廓。

他彎腰拾起半張燒焦的貨物清單，拇指抹開油墨后顯出模糊的篆體\"鎢\"字：\"胡參謀把運輸隊當(dāng)餌。\"

祁夢蝶突然按住突跳的太陽穴，記憶宮殿里轟然展開三十七張軍用地圖。

她清晰看到所有備用路線最終都匯向同一個坐標(biāo)——青石鎮(zhèn)，那個在情報檔案里被標(biāo)注\"幽靈驛站\"的廢棄礦鎮(zhèn)。

\"劉師傅，車隊改道要過幾個哨卡？\"周云帆的靴尖碾碎水洼里倒映的殘月，忽然將半塊壓縮餅干拋給瑟瑟發(fā)抖的劉德貴。

司機干裂的嘴唇沾到餅干碎屑時劇烈顫抖：\"過...過三道閘口，但...\"他混著雨水吞咽的哽咽聲突然拔高，\"最后五公里是單行隧道，崖壁上裝著會轉(zhuǎn)的鐵蒺藜網(wǎng)！\"

祁夢蝶的銀絲發(fā)卡突然劃破指尖。

她想起三個月前失蹤的鎢礦運輸隊檔案照片，那些嵌著人骨碎片的鐵蒺藜網(wǎng)在記憶里泛起冷光。

周云帆卻解開浸透血水的繃帶，露出纏滿炸藥帶的精瘦腰身：\"改得好。\"

特工小組的無線電專家老陸突然舉起信號探測器，綠色熒光屏上密密麻麻的紅點正呈扇形逼近。

祁夢蝶在眾人倒吸冷氣聲中閉目凝神，超載的記憶力將探測器蜂鳴聲拆解成摩爾斯電碼節(jié)奏。

\"他們在驅(qū)趕我們。\"她染血的旗袍下擺掃過探測器天線，在泥地上畫出蜿蜒的路線圖，\"胡參謀要特制鎢砂穿過鐵蒺藜網(wǎng)，就像...\"劇痛突然撕裂神經(jīng)，她踉蹌著扶住卡車底盤。

\"就像蜘蛛用絲線包裹獵物。\"周云帆接話的瞬間，掌心內(nèi)的子彈擊碎了兩百米外的探照燈。

黑暗如墨汁般傾瀉而下時，他扯著祁夢蝶滾進裝尸袋堆疊的卡車貨廂，腐臭味中混雜著某種藥劑的甜腥。

五輛裝甲車引擎聲從懸崖下方傳來，車燈將濃霧切割成破碎光帶。

祁夢蝶的指甲深深掐進周云帆滲血的繃帶，在對方肌肉的瞬間緊繃中，突然摸到藏在他后腰的鎏金懷表——與胡參謀那枚完全相同制式的懷表。

\"青石鎮(zhèn)有藥鋪。\"周云帆突然咬住她耳垂低語，溫?zé)嵫葰鈬娫陬i側(cè)，\"能治頭疼。\"他翻身躍出貨廂的瞬間，祁夢蝶看見他背上新添的爪痕——與野狗頸圈上的圖騰完全吻合。

裝甲車的履帶碾過燃燒的卡車殘骸時，祁夢蝶正用銀絲將特工小組的證件纏進烏鴉腳環(huán)。

周云帆點燃的硫磺彈在霧中炸開慘綠色煙花，二十只烏鴉振翅掠過裝甲車觀察窗的剎那，探測器上的紅點突然開始自相殘殺。

\"改道！

改道！\"劉德貴瘋狂轉(zhuǎn)動方向盤的嘶吼穿透濃霧。

祁夢蝶在劇烈顛簸中撞進周云帆懷里，額頭觸到他心口處冰涼的彈孔疤痕。

當(dāng)青石鎮(zhèn)布滿彈孔的青磚牌坊劈開濃霧時，她聽見鎮(zhèn)口傳來打鐵聲。

?！?dāng)——

富有韻律的敲擊聲混著鎢砂碰撞的脆響，竟與胡參謀懷表的滴答聲微妙重合。

周云帆突然用染血的繃帶蒙住她雙眼，在她掌心快速劃寫：\"別數(shù)臺階數(shù)。\"

載著特制鎢砂的卡車碾過鎮(zhèn)口淬火池的瞬間，祁夢蝶的超憶癥卻不受控地啟動。

青石板上的二百四十三道車轍印、屋檐下垂落的七十九條鐵蒺藜、還有打鐵鋪風(fēng)箱上那道新鮮的子彈擦痕...海量信息化作鋼針刺入神經(jīng)。

在昏厥前的最后清明里，她感覺周云帆正將某種冰涼的藥劑注入她頸動脈。

鎢砂碰撞聲中，打鐵聲忽然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