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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華的黑色專車碾過積雪揚長而去，引擎聲漸漸消散在呼嘯的北風里。

王兆民癱坐在警車后座，冷汗浸透的襯衫緊貼脊背，望著擋風玻璃上斑駁的雪痕，耳邊不斷回響著那句 “刀刃向內(nèi)”。

身旁年輕民警的執(zhí)法記錄儀還在紅燈閃爍，像一雙嘲諷的眼睛。

“王局，市局來電話……” 一名警員小心翼翼的聲音讓他渾身一顫。

電話那頭傳來的訓斥聲穿透聽筒，在狹小的車廂里炸開。

王兆民盯著自己微微發(fā)抖的雙手，想起張華彎腰為老人撿蘋果的模樣，突然覺得后頸發(fā)涼。

那個曾被他視作 “鬧事者” 的人，此刻正像一柄利刃，直插北原市執(zhí)法亂象的心臟。

與如墜冰窖的執(zhí)法人員形成鮮明對比，街頭的人群仍沉浸在亢奮中。

白發(fā)老人緊緊攥著被張華放回的蘋果，渾濁的眼睛里閃著淚光：“我說老張咋這么眼熟，原來是咱們的好市長！”

幾個司機圍在一起，七嘴八舌地播放著手機錄像：“看見沒？王副局長臉都白成紙了！”

“這下那些亂罰款的該老實了！”

議論聲中，有人已經(jīng)將視頻配上 “市長微服私訪怒懟暴力執(zhí)法” 的標題，發(fā)布了出去，因為關鍵詞中有“市長”、“北原市”和“張華”，點擊量蹭蹭的上漲。

夜幕降臨時，北原市的微信群、朋友圈徹底沸騰。

出租車司機在乘客間口口相傳，菜市場賣菜的大媽對著手機視頻激動比劃，連學校門口接孩子的家長都在熱議：“聽說張市長當場叫停非法檢查，還要整頓執(zhí)法隊伍！”

消息像插上翅膀，從街頭巷尾飛向市委大樓，飛向省廳辦公室。

而此刻的張華，正站在辦公室窗前，望著燈火漸次亮起的北原城。

說實話，張華打內(nèi)心深處對暴力執(zhí)法、野蠻執(zhí)法等不文明不規(guī)范的執(zhí)法行為是深惡痛絕的。

真正讓他深惡痛絕的原因還是源于發(fā)生在他自己身上的真實事例。

一件事是當時的他還是雙河鄉(xiāng)黨政辦的一名小干事，黨政辦副主任馮玉婉讓他去幾個村里幫著核實一下低保戶的情況。

在代沖村委，他被時任村委民兵連長的代英毆打的昏死過去，結果代英雖被雙河鄉(xiāng)派出所抓走了，還送進了竹林縣看守所，居然被人放了。

“代英進了看守所不到五個小時，居然被放了出來。”

當張華在醫(yī)院病床上醒來時，同事寧偉帶來的消息讓他如墜冰窟。

消毒水的氣味混著寧偉沉重的嘆息，刺痛著張華的心。

他攥緊床單，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只能咽下滿心的不甘。

另一件事就是他被當時的竹林縣紀委案審科的科長祝青偉帶走審查，遭到刑訊逼供。

將那個夜晚變成了張華揮之不去的噩夢。

他蜷縮在冰冷的地面上，萬念俱灰，第一次對所謂的 “公平正義” 產(chǎn)生了深深的懷疑。

還有一件事，盡管不是發(fā)生在張華身上，但張華親自處理的這件事，也是最讓張華痛心的一起悲劇。

當時的雙河鄉(xiāng)派出所教導員暗中與別人做交易，倚仗手中的公權力幫著別人討債，使得本來是一件極其簡單的民事糾紛，由于他的強行介入，被扭曲為“詐騙性質(zhì)”的刑事案件。

這名教導員面對他所謂的“犯罪嫌疑人”的質(zhì)疑，居然惱羞成怒的將他毒打了一頓，致使這名“犯罪嫌疑人”當場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