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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如此,那紫府定然目光在我身上,家中法鑒太過重要,到了這倚山城也能少些風(fēng)險。”
他聽聞被征來倚山城時欣然以往,一方面是向往這樣刀尖游走的生活,一方面也是想著可能存在的那位紫府將目光從黎涇山移開,如今到了倚山城,五年來歷經(jīng)大小戰(zhàn)斗,眾人多多少少受了傷,傷了根基,他李玄鋒竟然無一次重傷,叫他心中越發(fā)陰郁起來。
“玄鋒兄!”
李玄鋒只聽一聲清朗的呼聲,回頭來看,卻是費逸和去而復(fù)返,一身衣物換成了月白長袍,一手提著一壺靈酒,笑盈盈地走近,開口道:
“玄鋒兄一人賞月,莫要嫌棄我摻合。”
費逸和乃是費望白之子,本是費家下一代家主,被遲炙煙點來了南疆,兩人世家相親,倚山城上這五年李玄鋒與費逸和相交甚厚,關(guān)系深厚。
費逸和從儲物袋中掏出一桉臺,往城頭一放,盤膝坐下,那桉臺上即刻升起一道白光,隱隱約約封鎖住了四下的風(fēng)聲,隔絕內(nèi)外。
“害?!?
費逸和低聲一嘆,有了陣法隔絕,這才有了凄苦之色,倒?jié)M了酒,自己飲了一杯,答道:
“五年彈指即逝,桐玉桐嘯也應(yīng)娶妻了,不知湖上如何。”
倚山城上不得與城外通信,兩人也只能從后頭進來的人口中得知些消息,與族中斷了聯(lián)系。
“好酒!”
李玄鋒只取了杯,一口氣灌下去好幾杯,這才從牙縫中吐出氣來,低聲道:
“郁玉封已經(jīng)身死,有你我兩家的筑基在,郁慕高整不出什么大動靜?!?
費逸和默默點頭,兩人默然不語,只推杯換盞,直到月兒垂落,天地間蒙蒙亮,費逸和悶聲道:
“我以為我生來是要統(tǒng)領(lǐng)族人,壯大家族的…逸和自小讀史、修行、察人情、學(xué)是非、結(jié)交制約諸支脈,不曾想一紙調(diào)令,余生成空了?!?
李玄鋒飲了一杯,上前一步,從城頭上向下望去,滿地都是妖物的尸體,偶爾還能見到修士的殘軀,最多的就是被當(dāng)作炮灰的凡人士兵的尸體,如蟻般的凡人在下頭默默拖動,遍地血污,蒼蠅嗡嗡飛著。
眼前的一切太過熟悉,李玄鋒忍不住思索起來。
“四十年前,還是三十年前?”
那時李項平受散修追殺,北上逃亡,李玄宣初次持家,他還是個初受玄珠符種的娃娃,繞過族中之人,跌跌撞撞到了萬家,萬家被汲登齊所屠戮,伏尸遍野,一片血污。
他心中驚恐,幸得尋到了歸來的李通崖,憤憤不已,暗暗發(fā)誓道:
“這鏜金門和勞子鏜金門少主當(dāng)真不是個玩意,待小爺長大了,定要殺光這鏜金門,射下那少主的腦袋來當(dāng)球踢!”
稚嫩童聲,言猶在耳,叫李玄鋒羞愧起來,他的雙手攥緊了那金弓,掐得雙掌通紅,喃喃道:
“鋒年少輕狂之志,弦不釋手,膝不肯屈,輕言破仙山,弓射鏜金主,一晃四十年如流水,黃梁一夢,妻子俱亡,為人棋子,庸庸碌碌,受拘于一城之間,為青池犬馬,為仙宗刀兵,夜半出門掩泣,猶不敢高聲,只恐他人見疑……”
他鋒利的眉眼蹙起,上揚的眉變得平緩,眼窩深陷,垂落下點點的淚滴,順著臉龐向下淌,李玄鋒身上自小便有著的一種自高自大的狂放氣,消磨了四十年,化為一聲長嘆,從他的鼻端與唇齒間流露出來,消失得無影無蹤。
李玄鋒咳嗽一聲,噴出星星點點的血跡,費逸和連忙起身去扶,卻見他容貌疲憊,神態(tài)盼顧間竟然有了幾分兄長李玄宣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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