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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室之中，瞬間陷入死一般的安靜。

看著那些癱瘓在地，不敢回答自己問題的大胤權(quán)貴。

黑暗深處，那道高大身影緩緩走出。

露出一張滿是獸紋的臉龐。

“你們很怕我？”

那蠻人笑了一聲，隨即語氣稍微放緩，說道：“你們的確應該怕我?！?

眾人抖若篩糠，連頭都不敢抬起。

“邪惑既然已經(jīng)死了，日首的計劃就是你們活命的最后機會。萬靈海不會接受一事無成的廢物?！?

“現(xiàn)在他化龍失敗，你們還想要前往萬靈海避難?！?

“你們這些人難道以為，萬靈海是什么世外桃源不成？”

隨著他的語氣愈發(fā)溫和。

那些或是癱倒，或是跪在地上的大胤權(quán)貴竟更是渾身發(fā)軟。

面對這句質(zhì)問，他們甚至連回答的勇氣都沒有。

“不過，你們倒是不用擔心。”

就在這時，男人忽然一笑，蹲下身子，仍處于一個相當高的角度俯瞰著幾人，“雖然你們沒能辦成任何事，按理來說，是不能活命的?！?

場面沉默了一瞬，老者頓時顫顫巍巍道：

“大，大人仁慈……”

男人眼睛一亮，頷首道：“對，沒有錯，這個就叫仁慈?！?

然而聽到他直接認下這句毫無誠意的吹捧，在場一眾權(quán)貴卻是把頭埋得更低，生怕看到那張滿是獸紋的面容。

更有甚者，一想到蠻人是如何吞食生人血肉的，幾乎嚇得兩腿發(fā)顫。

在蠻人眼里，怎會有仁慈二字？

一個蠻人，竟然自詡?cè)蚀取?

這不是天大笑話么？

男人注意到有人的下擺已經(jīng)被打濕，那股刺鼻難聞的氣味令他笑容一收，淡淡道：“我知道你們在想什么，但我與你們所認為的蠻人并不相同。大澤內(nèi)的妖蠻，不過就是一群未開化的野獸，就算是所謂的四大部族，在萬靈海也一樣不被認同?！?

說著，他站起身，目光掃視這些人：“你們在大胤或多或少都有些身份地位，吃了你們，對我有什么意義？”

“留著你們的性命，才能替我做更多的事?！?

見這個蠻人似乎有些與眾不同。

一些膽子稍大的權(quán)貴逐漸反應過來，互相看了一眼后，都看出彼此眼底的喜意。

最終，還是老者壯著膽子，聲音顫抖地問道：“我們這些人如果對大人有用，還請大人吩咐下來……不管是什么事，只要我們力所能及……不，不，哪怕不是力所能及，我們也一定替您辦到！”

事關(guān)生死，他也不怕把話說得太滿。

畢竟，都被‘兇海會’給找上門來，他們此時再想躲，也根本無處可躲。

與其被生嚼了骨血，成為蠻人腹中的食物，倒不如利用手里的力量最后再拼一把。

日首那邊，是他們賭錯了。

可萬靈海的勢力，確實遠超他們的想象，就算嘴上不說，他們還是想要再搏一搏，活命的同時，說不定還能再撈些好處。

看到老者那畏懼之中還帶有幾分討好、甚至是貪求的眼神，男人極為滿意地笑了起來，緩緩道：“若是力所不能及的事，我自然不會交給你們，那是叫你們?nèi)ニ退?。?

“你們的命，我自有其他用處?！?

“現(xiàn)在，告訴我，是誰阻攔了我們的謀劃？”

此話一出。

場面再度陷入安靜。

好在這一次，意識到眼前這蠻人極大概率是來自兇海會的‘幫手’，先前提議要見大胤皇帝一面的中年女子連忙尖聲說道：“是大離夜主！”

蠻人朝她看了過去，饒有興趣地問道：“大離夜主？離國武夫么？”

很顯然，他好像沒有聽說過這個名號。

不過，對于大離，他似乎有幾分了解，“大離能人輩出，但真正厲害的角色，數(shù)來數(shù)去，無非也就是那幾人而已。這大離夜主又是什么來頭，能讓日首的計劃功虧一簣？”

問到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老者臉上，微笑道：“你是主事的？”

老者絲毫不敢怠慢，雖然還跪在那里，上半身卻是挺得筆直，拱手道：“回大人，老朽……老朽是盧家人，許多年前曾經(jīng)見過您一面……”

他能第一眼就認出這蠻人來。

顯然是見過對方。

但那蠻人卻是沉思片刻，搖頭說道：“我不記得你，回答我的問題吧?！?

老者的喉結(jié)滾動，小心翼翼地在心里斟酌了半晌，方才說道：“大離夜主……算是這些年的后起之秀，也是前任夜主方獨舟唯一的弟子，名叫楚秋?！?

“嗯。”

蠻人不置可否，回身坐在了椅子上。

以眼神示意老者，繼續(xù)說下去。

老者沒有遲疑，“他在大離一手遮天，已是當今皇帝最為器重的權(quán)臣，手里不光握著監(jiān)察司，還有離國南方一帶的兵權(quán)……”

“竟有如此厲害的人物？”那蠻人的雙眼一亮，隨后就想到有關(guān)大離皇帝的傳聞，“聽說大離皇帝是個昏君，寵信國師林聽白，朝堂之上一手遮天的人應該是他才對，怎會變成這大離夜主？”

對于大離的事，老者有七八分都是聽的傳聞。

可既然這位‘大人’發(fā)問，他也不敢不答，只能把自己東拼西湊來的情報再潤色一番，一股腦說了出來，“那林聽白在朝堂手段上被大離夜主壓了一頭，幾次失手，讓皇帝不再信任于他，為避免監(jiān)察司的追殺，他早就已經(jīng)逃了……”

有些事，真真假假傳來傳去，等傳到了大胤這邊，早就不知經(jīng)過幾次版本更迭。哪怕是楚秋親自站在這兒，聽到如此離譜的‘謠言’，一時也想不到該如何反駁。

不過這些傳言落到有心之人的耳中，卻也變了一個味道。

那蠻人想了想，忽然笑道：“敗給這樣的人物，日首倒也不算冤枉?！?

能斗倒林聽白的人，日首自然也很難是他的對手。

但在他眼中看來，這位大離夜主，應該也是用了什么手段。

“好了，都站起來吧。”

他朝這些人看了過去，微笑道：“日首的失敗，與你們又沒有什么關(guān)系，不必跟著一起擔驚受怕?！?

“大，大人?！崩险邲]敢起身，支支吾吾道：“如果我們這些人還有點用處，就請您指條明路……否則的話，我們實在是放心不下……”

他這句話，立刻就點醒了其他的大胤權(quán)貴。

“對……對對，大人如果有用得著我們的地方，還請盡管吩咐！”

“我們家里在工部有些關(guān)系！一定能幫上您的忙！”

這些人爭先恐后，七嘴八舌地想要表明自己的用處。

畢竟先前這蠻人已經(jīng)說過。

兇海會也好，萬靈海也罷，他們根本不需要沒有任何用處的廢物。

蠻人聞言，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緩緩言道：“你們都是大胤的貴族，在蠻人之中，也算是純血，地位跟權(quán)勢才是你們最大的武器?！?

“是，您說的是！”

老者眼睛一亮，“我們這些人加起來，在大胤的影響力確實不可忽視……”

這倒不是假話。

光是他們盧家，便是大胤的世家大閥。

許多大姓望族，也都在這里跪著。

以他們的影響力，即便不說動搖整個大胤，但要想鬧出點亂子來，也只是一句話的事。

放在以前，他們絕對不敢做出如此許諾。

可現(xiàn)在日首一敗，朝廷跟江湖必然是要展開一番清算的。

查到他們頭上那也是或早或晚之事。

若只有朝廷降下罪來，眾人或許還有運作的余地，說不定就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但要是等到那幫江湖武夫回過神來，這群煞星可不會跟你講什么道理，手起刀落，直接就是個人頭落地的下場。

自己的小命都快不保，他們當然也不可能還有心思思考什么立場。

與蠻人合作又如何？

難道大虞就沒有人跟蠻人合作？

大離那邊甚至都給蠻人封王了呢！

“日首選你們加入，必然是有他的道理。雖然我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但是你們現(xiàn)在……”那蠻人的笑容不減，緩緩道：“什么都不用做。”

老者臉上討好的笑容頓時一僵，忍不住道：“什么都不用做？”

“你們還想做什么？”那蠻人靠在有些矮小的椅子上，眉頭微微一皺，不知是因為老者這句話，還是因為坐姿不太舒服。

“大人，我，我們還有用……”老者臉上的汗‘唰’一下流了出來，哭喪著臉道：“您總要給我們一個機會??！”

“我何時說過不給你們機會？”

那蠻人疑惑地看向老者，“讓你們什么都不必做，就已經(jīng)是給你們機會了。”

老者的呼吸一滯。

隨即便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道：“大人您的意思是……我們還要繼續(xù)留在大胤？”

“你們都是大胤權(quán)貴，離開了大胤，還能有什么作用？”

他笑了笑，“留在大胤，才是你們活命的機會?！?

“可是……”

老者似乎還想說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