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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zé)岬牟秃信踉谑中?，塑料膜上的水珠順著指縫滑進袖口。九月用一次性筷子戳開米飯，蒸騰的熱氣模糊了眼鏡片。第一口魚香肉絲入口時，酸甜的醬汁在舌尖炸開，燙得她眼眶發(fā)熱。她忽然明白，這十元錢買下的不僅是一頓飯，更是在漫長旅途中，對自己的一次溫柔犒賞。

窗外的暮色愈發(fā)濃重，車廂頂燈次第亮起。九月小口扒著米飯，聽著鄰座此起彼伏的碗筷碰撞聲，忽然覺得這節(jié)搖晃的車廂，也成了盛滿人間煙火的小小港灣。

晚餐時間過后，車廂里的氛圍陡然熱鬧起來。打牌的人將小桌板拼在一起，撲克牌拍打桌面的\"啪嗒\"聲此起彼伏；幾個年輕人圍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著天，時不時爆發(fā)出爽朗的笑聲；不知是誰起了個頭，有人輕聲哼唱起來，斷斷續(xù)續(xù)的歌聲混著火車行駛的轟鳴聲，在車廂里回蕩。

售貨員推著裝滿零食飲料的小車來回穿梭，\"花生瓜子礦泉水，啤酒飲料八寶粥\"的吆喝聲不時響起，為這熱鬧的場景增添幾分煙火氣。

九月靠在窗邊，看著眼前這幅充滿生活氣息的畫面，內(nèi)心也跟著溫暖起來。雖然旅途疲憊，但車廂里的熱鬧讓她不再感到孤單。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下來，月光透過車窗灑進來，給整個車廂披上一層朦朧的銀紗。

突然，火車緩緩減速，廣播里傳來模糊的報站聲。九月迷迷糊糊地抬起頭，努力分辨著廣播里的內(nèi)容，卻怎么也聽不清楚這是哪一站?？戳搜凼謾C，已經(jīng)晚上十一點了，這個時間居然還有人上下車。車門打開的瞬間，一陣冷風(fēng)灌進車廂，裹挾著站臺特有的潮濕氣息。

坐了將近一天的火車，九月感覺膀胱有些發(fā)脹，實在憋不住了。她小心翼翼地起身，從行李架上取下小背包，仔細檢查里面的手機、車票、身份證和現(xiàn)金。行李箱上的密碼鎖閃著幽藍的光，里面裝著她最珍貴的大學(xué)錄取通知書。確認一切妥當(dāng)后，她開始往車廂另一頭的衛(wèi)生間走去。

過道上擠滿了人，大多是剛上車的乘客，手里拎著大包小包，臉上帶著旅途的疲憊。他們買的是站票，只能在狹窄的過道里見縫插針地站著。一些聰明的乘客帶了折疊小凳，此刻正坐在過道中間，每當(dāng)售貨車經(jīng)過或者有人要通過，他們就迅速收起凳子，側(cè)身讓路。九月艱難地在人群中穿行，不時要說聲\"借過\"。

終于走到衛(wèi)生間門口，她發(fā)現(xiàn)門口還排著隊。等待的時間里，九月看著衛(wèi)生間緊閉的門，心里默默祈禱里面的衛(wèi)生狀況能好一些。上次坐火車沒用到衛(wèi)生間，這次算是躲不過去了。

門終于開了，一股刺鼻的氣味撲面而來。九月皺著眉頭走進去，眼前的景象讓她差點作嘔：地面濕漉漉的，到處都是水漬，瓷磚上還粘著幾縷頭發(fā)；馬桶邊緣布滿褐色的污漬，垃圾桶里堆滿用過的紙巾，幾乎要溢出來。九月強忍著不適，迅速解決完問題，連手都顧不上好好洗，就匆匆推門而出。

回到座位上，九月依然心有余悸。她不禁好奇，火車上的排泄物到底是怎么處理的？難道真的像傳言說的那樣，直接排到鐵軌上？這個問題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卻始終找不到答案。

十二點的鐘聲敲響，車廂里漸漸安靜下來。打牌的人收起了牌，聊天的聲音也低了下去，大部分乘客都進入了夢鄉(xiāng)。此起彼伏的呼嚕聲、輕微的夢囈聲，與火車規(guī)律的搖晃聲交織在一起。

九月靠在硬邦邦的椅背上，感覺屁股和腰部酸痛難忍。這趟硬座要坐整整二十八個小時，才過了不到一半的時間，她已經(jīng)覺得渾身像散了架一樣。想到還要繼續(xù)堅持這么久，心里不禁有些發(fā)怵。

迷迷糊糊間，九月剛要睡著，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喊話聲：\"請出示車票，查票了！\"她揉了揉眼睛，心想：\"上車前不是已經(jīng)檢過兩次票了嗎？怎么半夜還要查？\"

輪到九月時，她還處于半夢半醒的狀態(tài)，迷迷糊糊地從包里掏出車票和身份證。檢票員是個年輕的姑娘，手電筒的光束照在票面上，仔細核對信息后，將證件還給九月，語氣溫和地叮囑道：\"小姑娘，晚上睡覺要注意安全，看好隨身物品，把窗簾拉好。\"

九月聽話地拉上窗簾，厚重的布料隔絕了月光，車廂瞬間陷入濃稠的黑暗。硬座硌得脊背生疼，可連日的疲憊還是如潮水般漫上來，她歪著腦袋，在火車規(guī)律的搖晃中墜入夢鄉(xiāng)。

夢里陸川逆著光走來，白襯衫下擺被風(fēng)吹得鼓起，還是他們初相見的模樣。九月?lián)溥^去抓住他的袖口，絮絮叨叨說起火車上的見聞：老夫婦分享的家鄉(xiāng)故事、十塊錢盒飯的香氣、衛(wèi)生間令人皺眉的狼狽。她講得急切，聲音卻越來越哽咽，那些獨自吞咽的不安、對未來的忐忑，化作滾燙的淚珠砸在陸川手背。

現(xiàn)實中，火車正穿越某個隧道，轟鳴聲驟然放大。而在九月的夢境里，陸川輕輕擦掉她的眼淚，把她圈進懷里。他的體溫透過布料傳來，混著熟悉的洗衣粉味道，讓她想起每個晚自習(xí)后并肩回家的夜路。那時他們總說“距離不是問題”，此刻卻在漫長鐵軌的兩端，隔著無數(shù)個未發(fā)送的晚安消息。

汽笛聲穿透夜色，驚醒了淺眠的旅人。火車碾過鐵軌接縫，發(fā)出“哐當(dāng)”聲響，載著九月的思念與期待，繼續(xù)駛向北方那座陌生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