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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把九月他們燒烤的地方染成蜜糖色時，小鐘把最后一尾鯽魚從水桶里撈出來。溪水濺在挽起的衣服袖口上，涼絲絲的觸感讓他想起清晨教室窗欞凝結的露珠。

“阿飛！”小鐘朝蹲在鵝卵石灘上的身影喊道，“魚簍里有八條魚了，趕緊處理了。”正在刮魚鱗的阿飛抬起頭，臉頰上還沾著片銀閃閃的鱗片。旁邊蹲著的黃毛男孩突然笑出聲，手里的竹簽差點戳到手指——阿飛正在把清洗好的魚用細竹枝串起來，魚鰓里還別出心裁地塞了片薄荷葉。

對岸傳來女孩子們的嬉鬧聲。二姐正用蘆葦桿編花環(huán)，細碎的迎春花落在她淺藍色的裙擺上。耳環(huán)女蹲在水邊，把剛摘的野草莓在清流里涮了涮，晶瑩的水珠順著她馬尾辮的發(fā)梢滾落，在鵝卵石上碎成星星。

“小鐘，烤魚的炭火好了！”卷毛男孩掀開銹跡斑斑的鐵皮桶，通紅的木炭在暮色里綻開細小的火星。這是他們從家里那里拿來的舊油桶，內壁用黃泥糊了三遍，此刻正飄出松木特有的清香。小鐘抱來一捆曬干的艾草，說要驅蚊，結果被煙嗆得直咳嗽。

第一尾魚架上烤架時，夕陽正斜斜地穿過草地。魚皮在炭火炙烤下發(fā)出細微的爆裂聲，小鐘用樹枝做的長夾子輕輕翻動，油星子墜入火堆，騰起一朵小小的金花。阿飛突然“嗷”地叫起來——他手里的草魚猛地甩尾，冰涼的水珠全拍在他鼻梁上。

“你行不行??？”黃發(fā)男孩笑得竹簽都在抖，“要不讓卷毛來殺魚？”

“閉嘴！我字典里沒有'不行'兩字?！卑w抹了把臉，銀色鱗片在夕陽下閃成一片，“這魚肯定暗戀我，臨死還要來個吻別?！?

對岸飄來柑橘汽水的甜香。二姐提著裙擺蹚過溪水，發(fā)間的蘆葦花環(huán)被晚風吹得微微顫動。她懷里抱著用芭蕉葉墊著的餐盒，里面整整齊齊碼著切好的菠蘿片，果香混著炭火氣，在暮色里釀成獨特的青春味道。

“小心燙。”阿飛把第一串烤好的魚遞給九月時，指尖不小心碰到她手背。女生的睫毛飛快地眨了兩下，像受驚的蝶。魚腹最嫩的那塊肉泛著琥珀色的油光，薄荷葉的清香裹著焦脆的魚皮，在晚風里忽近忽遠。

卷毛男孩不知從哪摸出瓶老陳醋，深褐色的液體在塑料杯里晃出漣漪。黃發(fā)嚷嚷著要撒辣椒面，結果被嗆得滿臉通紅。小鐘變魔術似的掏出一包跳跳糖，說要搞個創(chuàng)新口味，被幾人按著灌了半瓶礦泉水。

當最后一道夕光沉入山脊時，八條烤魚整整齊齊躺在芭蕉葉上。二姐數了數人數，悄悄把最大的那條往小鐘方向推了推。九月正用蘆葦桿吸著橘子汽水，玻璃瓶上凝著細密的水珠，沿著她纖細的指尖往下淌。

八人一邊吃著烤魚，一邊聽男孩子爆料小時候的“丑事”，女孩子們笑得可開心了。

笑聲驚起草叢里的夜鷺，撲棱棱掠過泛起紫羅蘭色暮靄的水面。卷毛男摸出手機放歌，過時的流行曲混著溪水潺潺，在漸濃的夜色里輕輕搖晃。不知是誰先哼起的調子，最后變成帶著燒烤味的合唱，驚飛了棲在老柳樹上的螢火蟲。

九月望著跳躍的炭火，忽然希望時間能永遠停駐在這個黃昏。烤魚的焦香滲進衣服布料，山風卷走所有未說出口的心事。當第一顆星子亮起來時，她吃著那酸甜的野草莓。

最后一顆野草莓的酸甜還在舌尖打轉時，卷毛男突然從包里扯出捆成爆竹狀的報紙卷。少年們默契地相視而笑——準備放煙火了。

“借個火?！卑w將烤魚的竹簽伸向將熄的炭堆，暗紅的火星順著焦黑的簽子爬上來，在夜色里忽明忽暗。二姐忽然按住小鐘的手腕，女生微涼的指尖讓他想起溪水里的鵝卵石。她解下發(fā)間沾著蘆葦絮的淺藍發(fā)帶，仔細纏住竹簽燒焦的那端。

八支煙火筒插進濕潤的沙地時，螢火蟲正在草叢中織起流動的星河。九月把剩下的橘子汽水倒進溪流，玻璃瓶在月光下變成八個晃動的月亮?！拔液叭?。”阿飛難得正經的聲音有些發(fā)顫，“都對準北斗七星的方向啊。”

第一簇青綠色火焰竄上夜空時，女生們的驚呼驚醒了睡蓮。小鐘握著發(fā)帶纏繞的竹簽，看鈉鹽燃燒的金色光軌刺破靛藍天幕。銅焰藍得像是淬過海水，在“青”字最后一筆突然炸開銀色星子——那是他偷偷摻進去的鎂粉。

“春”字寫到豎彎鉤時，九月的煙火筒突然啞火。她著急地蹲下身檢查，馬尾辮掃過阿飛的手背。少年接過她手里潮濕的火柴，在褲縫擦亮第三根，火焰騰起的瞬間照亮女生鼻尖細小的汗珠。

當“不”字在云層下舒展身姿，對岸忽然傳來夜釣老人的口琴聲。黃發(fā)男手抖著畫完“散”字的最后一捺，紫色光點像流星雨墜入溪水。輪到最終那個“場”字時，八支煙火筒同時對準天際，各色光流在空中匯聚成虹，驚起了整片草叢里的夜鷺。

燃燒的軌跡在墨色天幕上停留得比預期更久。二姐說那是山風舍不得吹散這些發(fā)光的塵埃，阿飛非說是里面偷偷加了生石灰。二姐仰頭望著漸漸淡去的虹光，淺藍發(fā)帶纏上了小鐘的腕表。

當最后一粒光塵溶入銀河，他們發(fā)現水倒映的星空比真實夜空更明亮。九月突然指著水面喊：“看！我們的字都落在星星中間了！”八雙沾著烤魚香氣的鞋子踩進水流中，破碎的星芒順著褲腳攀爬，變成青春永不褪色的紋身。

（四）

第二天晚上，新的慶祝活動來了。他們騎著摩托車在夜間的路上穿梭著，車燈照到的地方就是前進的地方。確實，晚上的馬山街熱鬧多了，燒烤攤也多了?？粗情W閃發(fā)光的小夜燈圍起來的一個個場地，確實要比縣城的燒烤攤有氛圍了。小鐘詢問了一下有沒有忌口的東西，給二姐和九月一人點了一杯點了西瓜汁，還點了一箱的啤酒，又點了一碟瓜子，一碟黃瓜，一碟炒粉，一碟田螺……

看來那兩個女生是要喝酒的，二姐和九月就乖乖地在旁邊吃著瓜子，喝著西瓜汁，看著他們另外六人在那里搖骰子喝酒?？粗畈欢嗔?，卷發(fā)男生就提議，增加一點難度，讓四個女生進行搖骰子，男孩負責喝酒。九月本想著不參與的，剛想說話就被二姐給拽了一下手，話到嘴邊，還是算了 不打擾大家的雅興了。只不過就辛苦替九月喝酒的阿飛了，畢竟人家都是一對對，輸了喝酒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