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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 顧辭篇18 確認(rèn)

顧辭醒來時，天已大亮。

睜開眼，望著頭頂?shù)膸め?，腦海中浮現(xiàn)昨夜與沈懷卿的對話，忽覺一陣后怕。

抬手揉了揉發(fā)脹的額角，隨后半坐起靠在床頭。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衫，還是昨日那件。

待腦中舒適后，這才發(fā)覺自己是在主人的房間里過的夜。

想到此，不再逗留，立即下床。

他在沈懷卿房間里醒來的次數(shù)不多，但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因為被罰得太狠，無法行動。

每到這時，沈懷卿便會收起那厭惡的目光，轉(zhuǎn)而將他抱到床上，親自為他上藥。

所以他喜歡穿淺色的衣裳，不是出于偏愛，而是因為每次被罰得遍體鱗傷時，那些淺色的布料粘上血跡更容易讓沈懷卿看見。

這是顧辭唯一能感受到沈懷卿溫柔的時刻，也是他唯一能短暫靠近他的機會。

只是今日跟以往不同，他雙腿上的傷并沒有上藥。

回了自己住處，換下了那身貴重的浮光錦，洗漱一番后，徑直朝沈懷卿的書房走去。

他既然不在自己房間，想來會是在書房處理事務(wù)。

顧辭走到書房外，正欲抬手叩門，忽聽得里面?zhèn)鱽硪魂圁[脾氣聲。

“為什么不讓我去見他！我躲得遠遠的還不行嗎？就一面，懷卿哥，求你了?！?

他動作一頓，指尖懸在半空。

這少年的嗓音是二公子無疑，可沈昀想見誰才需要躲起來？沈懷卿又為何不允？

還在沉思之際，屋內(nèi)又傳來的一句話讓他瞳孔瞬間放大。

“八年了！我不管！你想辦法讓我見他一面！”

聲響停下來的瞬間，屋外的顧辭心跳驟然加快。

他的弟弟在那大火中身亡，也是八年前... ...

諸多巧合讓他幾乎無法思考。

就在他失神的瞬間，腳尖輕觸門檻。聲音雖小，但還是讓房中的兩人聽見。

果然，書房內(nèi)的聲音戛然而止。

緊接著，沈懷卿冷冰冰的語氣響起：“進來。”

顧辭已經(jīng)渾身僵硬，太多的疑惑壓在他心中。

喜悅、震驚多種情緒交織，讓他無法動彈。

‘二公子想見的人不難猜到，必定是大哥了。 畢竟這幾日，只有大哥到訪千面閣?！?

‘可為什么？為什么八年前他要假死？那時的顧昀才八歲，怎么可能策劃這一切？是誰在背后操縱？是誰將他帶走的？’

‘又為什么要這么做？顧昀明明沒死，為什么不回來？’

‘當(dāng)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沈懷卿... ...’

‘他與阿昀又是何時扯上的關(guān)系，為什么兩人都會在千面閣？’

‘看來，之前的猜測沒錯，還在顧家時，他們便有事瞞著自己... ...？’

‘沈懷卿... ...！’

‘你總說我嘴里沒一句實話，可你呢？又有哪一句話是真...’

‘可笑至極。’

為奴三年，顧辭也沒有像此刻這么難受過。

他從小在下人院長大，顧慶海脾氣不好，顧家規(guī)矩甚多。

尤其對下人們來說，苛刻到無情。

所以除去干活以及伺候主子外，無人敢在角落閑言碎語。

直至身世暴露，搖身一變，成為顧家二少爺。顧夫人對他們母子二人亦是關(guān)懷有加，他在顧家的生活也有了很大改善。

可即便從仆從變?yōu)橹魅?，他也無一人可傾心相托。

直至十三歲時，沈懷卿出現(xiàn)。

在往后相處的五年中，他原以為他們二人無話不談。

卻未曾料到，這一切皆是自己的一廂情愿。

他為沈懷卿進千面閣，更是因他甘愿跪其腳下，淪為他的奴隸，忍受三年的折辱，可他呢？

明知自己無數(shù)次在夢中被那場大火驚醒，無數(shù)次在回憶中痛苦掙扎，可沈懷卿卻始終冷眼旁觀，從未給過他一絲安慰，甚至從未告訴他真相。

這么多年，他究竟有沒有把自己當(dāng)人對待？

不問緣由誤會他，不相信他，將爹娘雙亡的怨氣撒到他的身上... ...

沈懷卿...

你好狠的心...

一時間，怨氣上涌。

他就這么站在門外，不進去也不離開。

直到門被沈懷卿拽開，顧辭才回過神。

他透過沈懷卿，視線在沈昀臉上停留了一瞬。當(dāng)確認(rèn)那就是阿昀后，那張臉在與八年前的阿昀重疊。

忽地喉嚨發(fā)緊，幾乎要脫口而出“阿昀”二字，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何時來的?！鄙驊亚鋯?。

滿身怨氣的顧辭收回視線低頭，手指緊握。

不及時答話的后果他嘗過無數(shù)次，被自己親手打爛的嘴角數(shù)不勝數(shù)。

本想硬著頭皮與之杠上一回，可冒出的勇氣隨著沈懷卿的第二遍開口，迅速被澆滅。

“我問你，何時來的?！?

到底是被馴服了三年，他對沈懷卿的懼意刻到了骨子里。

“剛來?！?

沈懷卿冷冷掃了他一眼，轉(zhuǎn)身回到書案后坐下。

顧辭站在門口，心中亂飛的情緒還未平緩，卻只能提步跟上。

走近里側(cè)，目光不受控的再次落在沈昀的臉上，只一眼很快收回。

眼前的少年，千面閣的二公子，分明就是他的弟弟顧昀。

沈昀不知道他聽到了多少，回想著方才說出的話，好像并沒有提到任何人的名字。

應(yīng)該...沒露餡吧...

一旁的顧辭喉嚨發(fā)緊，手心緊拽。

他距離沈昀有五六步的距離處站定，深吸了好幾口氣都未能平復(fù)他此刻的心境。

沈懷卿坐在書案后，看向顧辭的眼神中有些不明的意味。

他也不確定，顧辭聽到了多少。

“你站在那兒做什么？見到主子，連規(guī)矩都忘了？”

顧辭強裝鎮(zhèn)定，膝蓋一彎，面向沈昀單膝點地。

“屬下... ...見過二公子?！?

沈昀后退了一步，這一步實實在在入了顧辭眼底。

不等少年回復(fù)，挪了挪身體面朝沈懷卿而跪后，將另一條腿放下，慢慢俯身。

雙手交合貼地，額頭抵在手背，第一次不情愿開口：“屬下給主人請安?！?

低沉的嗓音帶著顫栗，三年來的相處，他早已習(xí)慣了在沈懷卿面前低頭，習(xí)慣了用這種方式來換取片刻的安寧。

見人還是一如既往的順從，沒有發(fā)現(xiàn)阿昀未死的激動神色。

如此看來，他應(yīng)當(dāng)是沒有聽到什么。

“你可知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午時請安的奴隸，這世上怕是只有你一人?！?

顧辭抬頭，跪直身子，神色淡漠。

“屬下耽擱了時辰，主人罰就是了。您不用時刻提醒我的身份，屬下不會忘。”

話落，沈懷卿的眉頭上挑，眼中閃過一抹詫異。

跪地之人語氣明顯不和，這是他從未在顧辭身上見過的情緒。

三年來，他面前的顧辭從來都是順從，聽話。甚至可以說是逆來順受。

可今日，這語氣中卻透著一股不滿，好似在與他鬧脾氣。

沈懷卿盯著對面人看了幾眼，隨即輕笑一聲：“小昀，你先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