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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劉頭也陷入了長久的沉寂當中。

“誰想得到呢？竟然會是天頂上為我們帶來一切的太陽！別說你們兩個了，那時候誰能逃開呢？我都覺得我活到現(xiàn)在算是可恥了，當時的我真的很絕望，沒心思顧家，每天除了喝酒就是喝酒，除了抽煙就是抽煙，覺得一夜之間好像什么都沒有了，過去比夢還要縹緲，渾渾噩噩了好久，那時候還攢什么錢??？將來給誰花去？照樣要被膨脹的太陽點燃，成了燒給我們自己的紙錢了！難道留到陰曹地府中花去嗎？我呀，酒友多了一幫子！都說酒不是好東西，可在那時候，酒真的太香了！有些人確實酒品不錯，能處！那我猜好受了一些！”

老秦頭說：“可不是咋地！那時候可是把賣煙賣酒的賺的盆滿缽滿，可算是把他們養(yǎng)肥了！確實如你所說，錢攢的難道給太陽點著玩嗎？能花的都花出去了！那時候的服務(wù)類經(jīng)濟漲幅太嚇人了！雖然亂象叢生，不過也確實為移山計劃的可行性驗證提供了一定的經(jīng)濟基礎(chǔ)！我聽說，有人拿著賺來的錢，后來投給了美國主導的方舟計劃，媽的！想要混一個什么逃生入場券，哼！那時候我真是恨死那些人了！但現(xiàn)在來看，都水漂了！哈哈！不過那可是咱們的錢吶！他媽的！那些個逼人就是干這些操蛋的活兒事！”

老劉從沉寂的回憶中跳了出來，從一灘灘的夢魘泥潭中爬了出來。聽完他們說的話，他問老打，“老打??！你說你那時候?qū)ε颂岵黄鹋d趣，你試過人家年輕的小姑娘了嗎？”

老秦盯著老劉看，老劉這個人真是沒譜。

老打眼眶濕了，輕聲說：“試過，我只能說我不是什么好人！我也想做一個沒心沒肺的王八蛋！那時候亂，年輕的小姑娘倒是多，但人家怎么給我弄，還是沒性趣，振作不起來，沒辦法……整個人就像是被燒完后的蠟燭，一灘了，家里我也顧不上，孩子和老婆都懶得管，班也不上了，后來干脆就離婚了，感覺一個人才真正松了一口氣?！?

“什么？離了！？”

“嗯，是啊，誰愿意跟著一個整天酗酒抽煙的人呢？整天呼吸著悲傷的空氣，跟個累贅似的，誰也受不了的吧？渾身爬滿了絕望，是你，你能不離婚?。俊?

老劉頭聳聳肩，說：“這倒是，是我，我也跟你離！但是呢，這還得看你這樣多久了！”

雖然不堪回首，但老打還是有情感在回憶中的，他想了想。煙都戒了十年了，他手上還是習慣性地做著夾煙的姿勢，這是他這類人的傷感姿勢。

“多久？很久了，感覺又是一個童年的時光過去，黑白不分，晝夜不明，離婚后的我……這種狀態(tài)持續(xù)了約摸不到兩年吧，差不多！后來到我自己也感到獨自撐不下去的時候，就又回到了學校里，去看一看，聽一聽，我想再去尋找夢想嘛！在路上的時候，才覺得我其實不想離開我老婆，畢竟好幾年的感情了，還有一個上學的孩子，我自己也不愿意我變成那個樣子，沒有辦法，真是控制不住。所以，我必須要振作起來，就去學校了，看看老同學。”

老劉頭和老秦頭一齊點點頭。

“路是越修越遠了，更遠了，更寬了，更平坦了！隨著咱們當時脫貧致富經(jīng)濟方針落實的初期階段，是一大步勝利，包括落后山區(qū)的經(jīng)濟和基礎(chǔ)設(shè)施的建設(shè)，都全面落實建成了！有時候頂著太陽出去，覺得更不真實了！好像太陽危機并沒有影響到每一個地方，太陽那令人恐懼的光并沒有照到每一個角落嘛，哼……

“在車上，我想起了我的老師們，但我又不太敢想起他們，如果他們還在教書的話，這還有什么意義嗎？人類馬上就要滅亡了！地球也會消失！人類唯一留下的東西，可能就是向著宇宙空間中發(fā)射出去的探測器，什么也留不下。

“我還是祝福我的老師，相信我的老師們會回到一個好的學校，會在環(huán)境好的學校里干到退休，這是我僅希望的了，反正也沒有他們的消息。路啊，真的是越來越方便，飛機高鐵，高速高架，我一想到我的老師們可能還在滿是泥濘的道路上前行，這心里就不是個滋味兒！唉……我越想越覺得自己是個廢物！但是吧，我這個廢物當?shù)倪€是挺有道理的！

“到了學校里，梁滿田和另一個回來這里教書的男孩結(jié)婚了，說起來，那個男的比我們還小呢，也是山里的，也在破爛的學校里上過學，好像我是見過，看起來確實眼熟，人家可以是研究生呢！我去的時候，他倆已經(jīng)有了一個孩子，孩子在學校的職工宿舍樓里長大，孩子挺可愛的，乖巧懂事。我回去的時候，他們剛分到了學校旁邊很大的一套房子里，那段時間我就住在他們家，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老劉頭知道那是他們老師的功勞，老師的那些話，那些愛，都有了在下一代身上的回報。他反倒說起了老打頭的不是，“老打，見到他們，汗顏嗎你？”

“不算吧，只是覺得不是滋味，我那就是尋求一味藥！一味能治我病的好藥。渾渾噩噩好幾年，身體都垮了，思想也垮了，里外里不算是個人兒了！我當天回去就去了他們班上，他們的教學方式跟我們張老師一樣，這些年沒有改變，只能說變得更好了，孩子們的眼睛里依舊放著光芒，每個孩子都有手機，他們都知道有太陽危機，但是一個個比我眼睛還要亮！看得出來，他們依舊是樂觀的，依舊是向上的，我更是覺得自己是個廢物，竟然不如這些孩子們。你們知道我進教室之后，那些孩子們叫我什么嗎？”

老劉脫口而出，“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