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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播室，陳陽臉色平靜，只是仔細觀察著患者，唐文山則是心中祈禱，希望不要出什么意外。

患者的病情確實嚴重，但是正是因為患者病情嚴重，無論是觀眾還是患者本人以及患者家屬的期待也并不高。

陪著前來的女孩也就二十歲出頭，她并不指望能徹底治愈張奶奶，只是希望能緩解張奶奶的痛苦，能讓張奶奶多活一段時間，安安穩(wěn)穩(wěn)的離世。

“我先看看?！鄙蚯镌粕钗豢跉?，示意患者在自己面前坐下。

尹秋月攙扶著張奶奶在沈秋云的面前坐下，同時偷偷的看了一眼陳陽。

沈秋云并沒有看到尹秋月的小動作，而是仔細的觀察張奶奶的面色——面色灰暗無華，隱隱透著一層不祥的“煙熏色”，這種色在中醫(yī)中被稱為“真臟色”。

出現(xiàn)這種面色，往往也意味著病入膏肓，時日無多了。

沈秋云讓老太太把胳膊放上來，接著給老太太診脈，沈秋云的手指剛搭上老人枯瘦的手腕，眉頭就緊緊鎖成了一個川字。

脈象洪大而躁急，重按卻空虛無根，如同鼓槌敲擊在破敗的皮革之上，浮取有力，沉取則散！

“這脈象…！”沈秋云心中劇震，抬頭看向陳陽，眼神中充滿了驚疑和一絲難以置信的猜測。

何慧敏、趙海林、孫明德也依次診脈。

何慧敏診罷，面色發(fā)白，手指微微顫抖。

趙海林和孫明德則是滿臉困惑與沉重。

“脈象如何？”主持人敏銳地察覺到專家們不同尋常的反應。

沈秋云聲音艱澀，帶著一種面對生命流逝的無力感：“患者脈象…浮取洪大躁疾，如波濤洶涌，此乃高熱灼燒、邪熱鴟張之象......”

“但…重按之下，卻散漫無根，空豁無力，尺脈尤其微弱欲絕......此乃…此乃真陰耗竭，元陽欲脫，孤陽無依，浮越于外之危候！”

何慧敏補充道，語氣帶著沉痛：“再看舌象：舌質絳紫無津，干枯如砂紙，舌面遍布深裂紋，舌苔焦黑燥裂，部分剝脫如地圖！此乃陰液枯涸、熱毒深入營血、胃氣衰敗之危象！”

“持續(xù)高熱不退，耗傷氣陰，導致陰竭陽無所附，這是典型的‘陰陽離決’先兆??！”孫明德嘆息道，語氣中已不抱希望。

林長青看向家屬——那位滿臉淚痕、眼中充滿絕望和最后一絲希冀的年輕女孩：“患者現(xiàn)在除了高熱，還有什么感覺？口渴嗎？想喝冷水還是熱水？大小便如何？”

尹秋月哽咽著回答：“奶奶一直喊渴，特別想喝冰水…可是喝了就吐…一點東西都吃不下…大便…大便已經(jīng)好幾天沒有了，小便很少，顏色很深，像濃茶…醫(yī)生說腎功能也在變差…求求你們，救救我奶奶…”

尹秋月說著，泣不成聲，幾乎要跪下去，被主持人連忙扶住。

“我知道，奶奶的病很嚴重，我也知道，現(xiàn)在有很多人正在看著這個節(jié)目，我可以保證，無論奶奶的情況如何，我和我們大溝村的孩子都會感謝諸位專家的，求求你們了。”

其實在這樣的節(jié)目中，遇到這樣的患者有好處也有壞處。

壞處自然是壓力大，比較難堪，好處是，情況比較透明。

很多時候，醫(yī)鬧或者一些家屬借機生事，都是引導輿論，醫(yī)院也怕事情鬧大，對醫(yī)院形象不好。

可今天這種情況，患者的情況，治療的情況，家屬的態(tài)度，所有人都一目了然，只要是不違規(guī)，在患者家屬認可下的治療，出了意外，患者家屬也不能引導輿論。

“小姑娘，你是患者的什么人？”趙海林問。

“我是奶奶的孫女?！?

尹秋月雖然才二十歲出頭，可畢竟是大學生，是懂一些常識的，急忙道：“我雖然是奶奶收養(yǎng)的，但是法律認可的孫女，而且我已經(jīng)成年了，能承擔責任......”

其實昨天節(jié)目組就了解過張奶奶的情況了，尹秋月確實有權利簽字，承擔責任.......

“想喝冰水，舌絳紫干裂，脈洪大…這似乎是陽明經(jīng)熱盛，該用白虎湯清大熱？”

孫明德沉吟了一下，看向眾人，不過聽語氣卻并沒有多大把握。

“不可！”

沈秋云斷然否定：“患者脈象洪大只是表象！重按即散，這是無根之脈！白虎湯大寒，此刻用之，如同雪上加霜，必加速陽氣亡脫！”

“《傷寒論》早有明訓：‘脈浮而芤，浮為陽，芤為陰…亡血失精’，此脈雖非芤脈，但其‘大而散’的本質，與芤脈‘浮大中空’異曲同工，皆主精血大虧！此時再用寒涼直折，是速其死也！”

“那…用犀角地黃湯清營涼血？”趙海林試探著問。

何慧敏搖頭：“犀角（現(xiàn)用水牛角代）地黃湯雖能清營涼血，但其藥性終究偏寒涼。患者此刻，陰竭是真，陽脫在即亦是真！熱毒雖熾，卻是無根之火。清營涼血藥恐傷其最后一點殘陽。且患者胃氣衰敗，嘔吐不止，如此滋膩寒涼之劑，如何入口？入口即吐，又有何用？”

討論再次陷入僵局。

面對這種教科書級別的“陰陽離決”危候，幾位經(jīng)驗豐富的主任醫(yī)師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棘手和無力。西醫(yī)的束手無策，中醫(yī)辨證的極端兇險，讓演播廳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觀眾席上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屏息看著臺上的專家，尤其是陳陽。

導播室里，唐文山手心全是冷汗。這第三個病例的兇險程度遠超預期，萬一在直播中……后果不堪設想。

現(xiàn)在只能寄希望于陳陽了，看著陳陽那依舊沉靜專注的側臉，唐文山多少抱了些許期待。

“沒想到是如此棘手的病癥?！?

夏洪亮對林毅說道：“林主任，倘若陳醫(yī)生能治療這個患者，陳醫(yī)生真的就一戰(zhàn)成名了?！?

歷史上一戰(zhàn)成名的名醫(yī)相當多，很多名醫(yī)初出茅廬的時候都名氣不顯，往往都是通過疑難雜癥或者急危重癥一戰(zhàn)成名。

陳陽雖然小有名氣，但是放眼全國卻算不得什么，但是如果這一次陳陽能治療這一位患者，那就真的一戰(zhàn)成名了。

畢竟這一次可是有著不少觀眾看著呢。

“是呀?！?

林毅點了點頭：“不過如此嚴重的患者，并不好辦，能治療此類病癥的，無一不是名家醫(yī)手。”

“林主任覺得陳醫(yī)生有沒有把握？”夏洪亮問。

“你覺得這樣的患者能出現(xiàn)在節(jié)目當中，陳陽能不知情？”林毅笑著問。

“林主任您的意思是？”夏洪亮一愣：“節(jié)目組得到了陳醫(yī)生的同意？”

“別的患者還好，如此嚴重的患者，節(jié)目組沒那么大的膽子。”林毅緩緩道。

佳林縣，旬佳宏眉頭緊鎖，一聲不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電視。

李浩飛也皺著眉，輕聲問：“旬主任，您怎么看？”

“我坐著看?！毖押甑没亓艘痪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