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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衛(wèi)們的戈矛開始微微低垂，張纮適時上前按住孫權(quán)肩膀：\"二公子節(jié)哀，當(dāng)務(wù)之急是徹查真相...\"話音未落，魏延突然暴喝一聲，鳳嘴刀狠狠劈在榻前案幾上，木屑飛濺中，他赤紅的雙目掃過眾人：\"好！好一場大戲！主公中毒時七竅流血，這毒分明是見血封喉的烈性，你飲下半碗?yún)s屁事沒有？\"他突然冷笑，刀鋒轉(zhuǎn)向那空碗，\"只怕早在煎藥時，就備下了解藥！\"

呂蒙、呂岱如兩尊鐵塔般橫刀立于孫策尸身前，刀鋒映著艙內(nèi)搖曳的燭火泛著冷光。全琮率領(lǐng)的甲士嘩啦啦圍攏成陣，槍戟如林將魏延死死困在中央，盾牌相撞的悶響驚得梁上積塵簌簌而落。張纮撫須搖頭，面上盡是痛心疾首之色：\"文長將軍，二公子以命相證，你卻仍執(zhí)迷不悟？如今人證俱在，你還有何話說？\"

魏延瞪著猩紅的雙眼說道：\"我若有害意，又何必在江夏奮不顧死救回主公？倒是你們這些人...\"他目光掃向呂岱、呂蒙、全琮，\"為何在主公追擊之時駐足不前，為何在主公身陷險境之時袖手旁觀，致使主公身受重傷？\"

\"住口！\"呂蒙暴喝一聲，刀鞘重重砸在案幾上，震得藥碗碎裂，\"我等浴血奮戰(zhàn)時，你又在何處？如今竟敢顛倒黑白，誣陷忠良！\"呂岱與全琮同時踏前半步，腰間佩劍嗡嗡作響，甲士們的腳步隨之挪動，將包圍圈又縮小幾分。

魏延突然仰頭狂笑，笑聲凄厲如夜梟，震得艙內(nèi)燭火劇烈搖晃。鳳嘴刀直指穹頂，寒光刺破帳幔，\"今日我魏延便以這一腔熱血，報主公知遇之恩！來??！\"他單足踹翻案幾，木屑紛飛間，持刀沖向重重包圍，\"要戰(zhàn)便戰(zhàn)！黃泉路上，我自向主公分說這是非曲直！\"

張纮突然跨出半步，玄色廣袖猛地?fù)]向半空：\"夠了！\"蒼老的怒喝震得艙內(nèi)銅鈴嗡嗡作響，\"非要在主公靈前刀劍相向，讓他死不瞑目嗎？\"他踉蹌著扶住案幾，渾濁的眼中泛起血絲，\"魏文長！你斬殺醫(yī)官時可曾想過？如今死無對證，誰來查明主公死因？\"

他轉(zhuǎn)身掃視眾人，袍角掃落案上未燃盡的竹簡：\"當(dāng)務(wù)之急是護送遺體回江東！主公驟然離世，消息一旦傳開，劉表的荊州軍、陶謙的徐州兵，還有壽春的袁術(shù)余孽，哪一個不是虎視眈眈？\"枯瘦的手指重重叩擊桌案，\"邊境防線若有疏漏，江東基業(yè)危在旦夕！\"

張纮忽然撫胸劇烈咳嗽，喘息著指向?qū)O策的遺體：\"主公尸身不能久留，必須即刻啟程。待返回吳郡，再請名醫(yī)驗尸，徹查真相！\"他目光掃過孫權(quán)蒼白的臉，又轉(zhuǎn)向握刀的魏延，\"現(xiàn)在刀劍相向，只會讓親者痛仇者快！你們難道要將主公拼下的江東，拱手讓給仇敵？\"

呂蒙、呂岱手中兵器微微顫抖，在張纮喝止聲中緩緩垂下刃鋒，卻仍如臨大敵般與魏延對峙。燭光搖曳下，滿艙甲士的身影在艙壁投出森然暗影，倒顯得魏延單槍匹馬橫立榻前，像是在眾叛親離中困獸猶斗。

魏延虎目圓睜，兩行熱淚突然奪眶而出，順著虬結(jié)的臉頰滾落：\"好！好！好！回江東便回江東！但今日這筆賬，我魏文長誓與你們算個清楚！\"他的怒吼震得艙頂白幡簌簌作響，鳳嘴刀重重杵在青磚上，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張纮按住額頭，強壓下胸中翻涌的疲憊：\"此時休得再鬧！\"他轉(zhuǎn)身望向?qū)O權(quán)，\"二公子，快將主公遺體收殮妥當(dāng)...\"

\"誰敢動！\"魏延暴喝如雷，刀鋒瞬間橫在孫策遺體前，寒光映得孫權(quán)僵在原地。他胸膛劇烈起伏，血痂未愈的傷口在鐵甲下滲出暗紅：\"我既應(yīng)下今日不生事端，便容不得任何人輕動主公遺體！待回江東，自有周郎、主母與老夫人定奪！在此之前，誰敢越雷池半步——\"鳳嘴刀突然劈開案幾一角，木屑飛濺中，他森然冷笑，\"先問過我手中這把刀！\"

張纮長嘆一聲，袍袖無力地垂下：\"罷了罷了...\"他一把拉住孫權(quán)的胳膊，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急迫，\"二公子，以江東基業(yè)為重，先隨我等下艦！\"轉(zhuǎn)身時，他對著魏延深深一揖，語氣卻冷若冰霜：\"魏將軍今日之舉，且容日后再議！\"

話音未落，他突然轉(zhuǎn)頭盯住孫策的親衛(wèi)，眼中寒芒畢露：\"你等皆是主公心腹，務(wù)要守好遺體！若有閃失，提頭來見！\"說罷，袍角翻飛間，他已領(lǐng)著呂蒙、呂岱等將領(lǐng)，帶著甲士潮水般退出艙門。隨著沉重的艙門轟然關(guān)閉，呼嘯的北風(fēng)卷著雪粒灌進(jìn)空蕩的船艙，只留下魏延和孫策的親衛(wèi)們，在搖曳的燭火下，與榻上漸漸冰冷的孫策面面相覷。